再出塞_长安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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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出塞

  第二十六章再出塞

  盛夏仿佛一片烈火,燎烧在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

  平民走卒也缩短了每日劳作的时间,尽量在柳枝槐树的阴影下寻找一方歇息的地方。

  对于长安贵族来说,在炎热的天气中继续享受清凉的空气和清爽的冰品,并非是多少困难的事情。

  冠军侯府男主人军功高,所得食邑在大汉朝的异姓臣子之中堪称翘楚,这里的生活方式自然也站在了长安城的潮流顶端。

  绿阶让家奴从冰窖里搬出冬天储存好的冰块,打成碎块拌上荷蕊、薷湘、豆蔻等香料,一起装在青铜回纹方洗中,置于燕煦堂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上面各立有一柄深红桃花心木制成,约一尺来高的绢画镂扇。

  燕煦堂与霍去病请皇上喝酒的燕棣大堂内外相对,也是冠军侯府中比较宽敞的房子,只不过燕煦堂乃是内宅内堂。

  这屋子的风格虽然随着霍去病,也是虎案压地,屏风镇堂。但是物件要小巧精致一些,今天屋子四面又加拂了无数红色丝幔,增添了许多女子的柔美。

  四名家奴站在那底下置冰的四面大扇前,不断摇动手柄,使扇子均匀地旋转起来,带起下面冰洗中冰块的薄薄凉雾,将含着荷薷淡香的丝丝清凉空气,吹入燕煦大堂的角角落落。

  燕煦堂今日莺歌燕语,看不尽的香花与美人。

  霍去病临出征前,将绿阶有喜的事情通报了皇上、舅舅卫青、还有自己的母亲。他的本意是这些都是他的亲人,都是他最信任的人,他希望他们能够照顾绿阶和他的孩子。

  这些人当然都为这件事情而非常高兴。

  皇上又一次召了绿阶进宫赐宴,南海真珠、北海紫串、中山御酒、昆仑美玉……赏赐无数;皇后卫子夫送来高贵的衣料、成丈的帛绢;卫青舅舅送的东西倒没这么贵重,只是一篮恭贺坐床之喜的红糕;但他的妻子平阳公主送的礼就重了:是四个能歌善舞的美人儿……

  绿阶无语地接受下这些礼物。

  这一回,霍去病令府中的绿阶受孕,在众人眼中看来,这是他某种本能开始复苏了。

  大家认为,既然有一,便会有二,绿阶现在不方便承幸男子,在皇上的亲自授意下,让平阳公主着实精挑细选了四个女子。皇上知道他的爱将生活习性跟别人是有出入的,特地关照平阳公主把姑娘们早早送入府中,先适应一下霍府的生活。等他的去病凯旋回府,便可享受到最令男人愉悦的温香软玉。

  将军出征,未捷而赏,这是皇上的信心。

  皇上知道,他年轻的将军此战必胜,而且,是规模空前的大胜。

  平阳公主送来的这四个女子,分别是赵清扬、魏宛如、陈瑛、宓琅。此时燕煦大堂上,正是她们的侬言软语造就了这里的红香旖旎。

  今天,绿阶把燕煦堂布置得清凉舒适,又让人将新做的一些冰镇杏仁凉糕、白苏海棠冻、酥蓉薄酪乳、青梅茶、酸晶茶柠一一端上来,款待四位姑娘。

  霍府的其余下人的目光则很可恶,望着绿阶好似望着一个怪物。他们怎么也想不透,绿阶怎么会跟这几个女人亲密地这样?难道不知道,她们每一个都会成为她的劲敌?

  又有人揣测,是绿阶自知不敌,未雨绸缪,留给自己一条后路。于是又有人很同情绿阶。

  绿阶知道他们的心思,只当不知道。

  这些姑娘都是皇上授意下才进府的,绿阶现在当然应该把她们安抚好,等待侯爷回来。

  在侯爷不在的时候,不轻易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不给侯爷招惹不该有的麻烦,把长安城盘根错节的关系触角抚平在某个微妙的平衡点,这正是绿阶应该做到的本分。

  事情都应一分为二地来看待,那四个姑娘目前呆在冠军侯府,对于绿阶来说,也非一无是处。

  赵清扬会弹琴、魏宛如唱得好曲子、陈瑛、宓琅也都各有才艺。绿阶觉得冠军侯府里正沉闷难耐,她们的多才多艺让这里舒缓的气氛徐徐而来——有利于胎教。

  绿阶开始跟赵清扬学琴了。侯爷书房里有几张琴,估计很好,侯爷偶然弹起来的时候,绿阶觉得声音美妙极了。可惜侯爷不怎么弹,更不可能教她。

  赵清扬看了她的手,觉得她已经做粗活坏了手,不适合学琴,并不愿意教她。倒是陈瑛说了好话,赵清扬才勉强同意暂时教她一两个浅近的曲子。

  绿阶在侯爷的琴里挑了一把,让赵清扬教她绷好丝弦,然后开始学曲子。

  本来几个姑娘还以为她跟她们一样呢,也是个美才女,结果在赵清扬的教学过程中,大家都发现,绿阶歌赋辞韵一窍不通,帛书绘画完全不懂,音律上根本没有半点修养,还是一个不会写字的半文盲……

  真是让人瞧不起啊,连皓珠明月都看不下去,几次冲着绿阶咳嗽打暗号:没有文化你就不会藏藏拙么?!

  绿阶也很无奈,没有文化这是能藏住得么?

  绿阶今日跟赵清扬学了半个时辰,也没学出什么名堂来。

  赵清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绿阶自己也觉得没有光彩,便让明月替她抱着琴一起离开了燕煦大堂,把琴还到侯爷的书房中。

  因此处没有用冰,侯爷的书房里热得似火炉,绿阶将琴摆在漆油琴案上,让明月出去。

  “绿阶姐,这儿怪热的。”明月拿小绢子扇着风,“你也快点回燕煦堂吧。”

  绿阶笑道:“也还好吧,刚从那里过来是挺热的,过一会儿就习惯了。”

  明月见她不肯走,也就自己出去了。

  绿阶四处拂一拂灰,目光停留在墙壁上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上,这张地图是侯爷河西一战之后亲自绘就的。侯爷画了新地图都会多画一份,特地差人放到家中的书房里,这样他偶然回家,也有最新的地图可以看着思考战局。

  绿阶走过去,手指轻抚着那硬实的羊皮,点点浓墨与朱砂在羊皮上凝结成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线条,每一根线条都有侯爷铁画银钩的力度。前一张河西地图绿阶也看过,比这一张少了许多标示,可见,侯爷对于河西的地形越来越了解了。

  在书房里呆久了,方才燕煦大堂中留在身上凉气已经消耗殆尽,一层层热上来,绿阶身上很快就出了汗。

  她想,她家侯爷此时,也不知道热成什么样了?

  绿阶在地图下慢慢坐下来,看着手臂上的汗珠慢慢渗出来——就让孩子陪陪他的父亲吧。

  自侯爷走了七八天以后,河西二战的消息便不再成为军事秘密了,成为了长安城官寺坊间每一处角落里都有人议论的热门话题。

  绿阶掐着日子帮侯爷算了一算,已知道他数日前回来的那一次担了多少风险。

  长安城里,椒香清流,繁花旖旎到了极致。

  那些小女子的勾心斗角,小厅堂的叽叽喳喳,放到了长天大漠的生杀之场中,只能觉出“可笑”这两个字。

  霍去病此时的处境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上十倍。

  他从酷热中抬起头来,衣甲上泛满了层层盐霜。

  连续数日的暴晒已经让他的嘴唇都脱了皮,一条条裂开了血口子。汉军盔甲重,七月如火的夏天,并不是作战的好时候。

  对于汉朝军人来说是艰难的季节,对于匈奴人来说也是不利于作战的季节。

  皇上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霍去病需要做到的就是克服一切困难,将皇上的心思贯彻到底。

  他在也漠,从六万强兵中精心训练出了四万军士,本打算由他和老将公孙敖自北地郡出发,分头进击河西匈奴盘踞地。谁知道刚刚传来消息,明日拟于在濮水此处会合的公孙敖部因风沙迷途,而退回汉境了。

  白白带走了他的两万精骑而无所作为,霍去病对公孙将军此番失道当然失望兼痛愤。

  但是此时,他没有时间纠结于这样的个人情绪之中,他需要迅速决断,河西二战究竟还可不可行?

  目前在大汉朝中,他是唯一一个纵横过河西,对此处水源、草场、兵力布置较为了解的人,与公孙敖分行合击也是他在朝堂上自己亲自提出来的作战计划。

  现在,必须全盘推翻了。

  霍去病轻轻舔一舔因为酷暑而干裂的嘴唇,他本有线条最韧软的唇线,可以迷煞长安城最美丽的姑娘;他本有最俊秀的眼眸,可以在长安城最绮丽的红绡帐享受一段人生温柔;他本可以穿着最贵重的银绡单衣,斜卧在燕棣大堂之中,安然拥有长安城最清凉舒适的夏日生活。

  可是,他的每一次选择,总是指向军人的荣誉,军功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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