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郎_长安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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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郎

  第四十八章惜春郎

  越来越临近了产期,到了最后那几天,绿阶的身体已经重到无法安睡。不管朝哪边睡都没办法舒服。

  绿阶实在无法入睡,打开门一股寒气从外面冲进来。

  “这么冷的天,你开门做什么?”

  绿阶不言不语地望着夜半三更,冰天冷地,还在外面晃荡的侯爷,半晌道:“奴婢随便看看。”

  霍去病走过来:“你几天没睡觉了?”

  “奴婢……”绿阶不知道他怎么看得出来。

  “到我屋里去睡。”

  “奴婢屋里生了炉子,不冷的。”绿阶知道侯爷屋子比自己的屋子要冷好几倍,此时已入了深冬,她会被冻死在那里的。

  “我那边也生好了。”他已特地为她生了薰炉,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你这样不睡觉,有什么力气生孩子?”

  他说话太直白,绿阶红了脸,只得由他拉住了手。

  他似乎担心隔着衣袖拉得不牢靠,还特地拂去她的衣袖,紧紧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又大又暖,牢固地将她包裹住。一阵阵颤抖从手尖传到心尖,绿阶从来没有这样害羞过,仿佛浑身都在发抖。

  他感觉到了她的颤抖:“怎么了?”

  “没什么。”

  “你就是这样,什么不舒服要说出来,要不然我怎么知道?”

  “真的没什么。”

  “那你发什么抖?肚子疼?”他紧张了,停下脚步。

  “不是……”绿阶只好将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他听,“侯爷关心奴婢,奴婢心里欢喜。”

  他低头走了几步,道:“欢喜就欢喜,那你抖什么抖?”

  “……”绿阶心里是多么喜欢他呀,可她无法说出口,只傻傻地颤颤地握紧他的手。

  他感觉到了她的握紧,心里也微微地颤将起来。

  他总是对她重手重脚,大概是第一次这样小心地握着她的手吧?

  她的手又软又小,他本该好好保护她,可是却总是在伤害她,冷落她。他将她的手再握得牢一些,异样的感觉从她那柔软的小手慢慢流到了他的心里。

  长安城的雪悄悄落了下来,点点白绒花在深蓝色的天空中轻轻飘舞,流风扬雪,长安城里悄然无声。

  他牵着蹒跚的她,向他的屋子走去。

  “下雪了。”

  “奴婢看到了,很好看。”这大概是绿阶此生见到的最美丽的雪景了。

  “谁叫你东看西看的?让你走路小心点!”

  “呃……”绿阶赶紧目不斜视。

  雪花很快积起薄薄的一层,冠军侯府的小径上留下两串脚印,一串大而深,一串小而密。

  就算侯爷有心,也无法帮助她减轻身体的难受。第二天绿阶照旧拖着身体送侯爷到门口,她目送侯爷的背影。

  天上的雪,还在搓棉扯絮一般不断飘飞下来,长安官寺宽阔的道路上只有侯爷离开时的马队足迹。

  绿阶望着洁白雪地上那些灰色的圆窝,被天上的雪片一点点覆盖住,仿佛侯爷待她的那点好也开始从眼前一点点消退……

  她能否如他所愿,得一个男胎呢?

  肚中的绞痛紧了起来,她知道,这个谜题也快破开了……她一手按着腹部,一手胡乱地在身边摸有没有可以依靠的地方,心中却在竭力回忆着侯爷河西二战回来的点点滴滴,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月下赏菊,他教她学字,他教她弹琴……

  ……

  昨日,他牵住她手的感觉,仿佛能够生生世世不分离似的。

  ……

  她慢慢靠在了冠军侯府的大门边。

  “绿阶姐,你怎么了?”明月先发现了她不对,上前扶住她。绿阶面色雪白,已经阵痛了好一会儿了。皓珠道:“奴婢去把侯爷叫回来!”

  绿阶拦住她:“不用了,扶我回去。”

  生孩子不是她自己的事情吗?

  她的侯爷是高飞在天上的鹰,天生拥有风一般的自由,他不可能时时回顾她。他照顾了她四个月,也许,这四个月会成为她此生记忆中唯一的暖色……

  那四个月点点滴滴都被她按入心底,以后孤单的时候,可以常常拿出来回忆。

  产室是早就准备好的了,这是一间温暖的屋子,四处都以红纸贴缝,还请了著名的巫师祈了福,点了符。

  霍去病到了宫里,跟皇上请了一个假便匆匆往家里赶。

  他总觉得绿阶这一天早晨很不对劲,果然,回到府里的时候家奴们回禀绿阶已经挪到产房了。他忙走入那间温暖的房间。

  绿阶上一波阵痛刚刚过去,正在缓气等待着下一波的疼痛。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领口是淡米色的期云绣,下面是一条纯白的裙子,双手搭在腰间。她靠在一堆深色的锦垫之中,显得那么苍白,头发都是透湿的,显然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肚内的胎儿已将她折腾得很辛苦。

  霍去病连忙加快脚步向她走过去。

  绿阶看着他向她走过来,感到很疑惑。

  侯爷走了还不足一个时辰,往常他总要在宫里至少耽搁上三个时辰。

  今年的长安城雪下得迟,昨夜是今年第一场像模象样的瑞雪。皇上是个喜欢玩的人,遇上这样的大节气都会开筵宴请群臣,侯爷是重臣也是宠臣,必定会被拉着一起赏雪的。她本估计侯爷不到天黑不会回家。

  她曾问过稳婆了,产程一般大约需要六七个时辰,她估摸着等侯爷回来,她也应该差不多生完了。

  她希望自己在感情上可以不那么依赖他,她打算在他回来之前,独自把孩子生下来。所以,早晨阵痛发作的时候强忍着也不肯跟他说。

  绿阶直直地望着他,霍去病看着她的神色透着古怪,心想她正在生产,什么古怪的神情都只能让他看着心疼。霍去病在她面前坐下,将靠垫给她推得舒服一些。

  绿阶的眼睛紧紧跟着他,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怔怔地流下一行泪来——她错怪他了,他纵然是翱翔天空的鹰,他始终都知道回家。

  霍去病见她哭,心想她肯定是难受得哭了,抓起她的手,让她握住自己的手:“疼就掐我。”

  绿阶虚弱地笑:“还好。”现在她真的还不是很难受。

  “在我面前装什么装?”他起另一只手摸一下她的长发,“头发都潮了。”

  绿阶辩解:“是刚才……”

  此时,阵痛如潮波一样涌上来,她痛苦地攥紧了他的手。霍去病说:“你看你!”

  绿阶还很镇定:“……一会儿……就过去的……”阵痛的过程她也事先找稳婆打听清楚了。

  阵痛越来越剧烈,她不知不觉将他的手掐到出血。霍去病皮糙肉厚,寻常的力气掐不动他,他默默看着自己的手,心也跟着痛到了根里。

  她说是一会儿便过去,可这一次特别长,绿阶许久还不曾见缓,她只好无奈地冲着霍去病笑。

  霍去病回头问稳婆:“快出来了么?”

  稳婆回道:“回侯爷,夫人产门还没有打开,孩子出不来。”

  “都痛成这样了!”

  “侯爷不必心急,初产都这样,夫人和孩子都会平安的。”稳婆是一个有经验的老妇人,她知道这种年轻夫妻感情好,见不得女方受苦。要想得到生命的喜悦,怎能没有一番痛苦的等待呢?

  “那要多久才能出来?”

  “夫人现在还能忍受,等到不能忍受的时候就快了。”稳婆抚摸着绿阶的腹部,感觉着,“这会儿正疼着,过一会儿会好一些。”

  过了一会儿,绿阶终于又觉得缓和了一些。

  她发现自己将他的手掐破了,连忙将他的手推开。霍去病又将手放到她手心里,她依然竭力避开:掐痛了他,她就可以不疼了吗?真的不必了,她抓住褥被便可以了。

  霍去病看她很执拗,便找了个衬手一些的垫子塞在她手里。

  绿阶刚歇了一口气,便重又捏紧了那垫子,用衣袖堵着嘴无声地挣扎着——那孩子又开始在她肚中折腾了。

  稳婆看绿阶痛得比较厉害,而产门开得不快,说:“这孩子个头有点大,夫人会辛苦一些。”

  霍去病听了,有些神色沉郁。

  绿阶听了,一边喘气一边点头,颤着声音反安慰霍去病:“侯爷……放心……”

  “哼!”霍去病捏了拳头真想揍她——这样子了还在嘴硬。

  他哪里舍得揍?只抬手擦去她额角疼出来的汗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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