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_民国女配日常[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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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顾励行的速度比想像的要快,他一接到说抓到剥猪猡的飞贼的消息,根本想不想,直接飞车往共挽园来了,在大门口正遇到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华人探长李耀明,顾励行目光一凛,皮笑肉不笑道,“李探长,小弟在这儿先跟您讨个人情,如果里头真的是那个骚扰我们赌场的飞贼,还请李探长抬抬手,让小弟把她给带走了。”

  李耀明哈哈一笑,当初公共租界没禁烟的时候,各处的大烟馆也有他的股份,洪门的人可没少抢他的土,后来公共租界禁烟了,他等于是断了条财路,只要想到白花花的大洋流进了法租界顾励行的口袋,李耀明就开心不起来,“这个么,顾老板,我跟您不一样,我端的是工部局洋人的饭碗,这什么事都得照规矩来,这样吧,咱们先公事公办,等人我带回去问过了,您再来要人?”

  人叫李耀明带走,自己想要出来钱拿的少了都不可能,万一李耀明记仇成心恶心自己,把人给放了,他再抓可就难了,顾励行阴阴的看了李耀明一眼,“李探长真是铁面无私的很啊!”

  李耀明哈哈一笑,“应当的应当的,”他听见一阵儿急促的刹车声,“哟,郑二少来了,唉,我都没听说郑二少在顾老板的赌场玩,叫人劫了的事,说起来你们法租界的治安跟我们这儿真的没办法比,吃喝玩乐,我们这儿也是应有尽有,还安全,”

  他看着从车上跳下来的郑允山,“是不是啊,郑二少?”

  郑允山冲李耀明勉强笑了笑,他被人剥猪猡的事除了顾励行的人,外头没人知道,丢钱固然生气,自己叫人劫了,更丢人。

  现在好了,老婆打电话过来说抓住了劫他的贼,郑允山是不信的,哪有贼敢拿着他买给老婆的手表往共挽园去?

  但打电话的人还说了,已经打给巡捕房跟顾励行了,这下他不出现都不行了,“走吧,到底是不是,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

  顾励行人高腿长,又惦记着要看飞贼长什么样子,自己怎么能把人给带走,所以一马当行就冲了进去,结果进去一看,屋里坐的满当当的,全是沪市报纸上常见的太太小姐,他环视一圈,没看出来谁像个飞天大盗,“听说这里抓到一个贼,偷了郑家的东西?人呢?”

  安梅清已经站起来了,“是田太太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容重言轻咳一声,“可能给顾老板打电话的人没说清楚,今天是白小姐捐了一块手表到善荫会来,结果田太太却说是郑二公子被劫走的,所以就有了点儿小冲突,并不是真的有贼,不过我们已经报了巡捕房了,如果郑二公子说这块表就是他买的,那白小姐还得跟巡捕房说清楚,表是怎么到了她的手里的。”

  白涟漪已经后悔的泪水涟涟了,她虽然是沪市最红的明星,但到底出身有限,而且没几个人真的看得起她,她千方百计的结识了汪夫人,进了善荫会,为的就是跟这些夫人太太们打好交际,迈进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她辛苦往上爬,可不是以后随便找个小职员小明星嫁了的。

  李耀明跟郑允山已经到了,李耀明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到了沪市最红的电影皇后,“白小姐您不要难过,您先坐,不知道这块表是从哪里来的?”

  他才不相信白涟漪是贼呢,就看白涟漪身上的行头,腕上的钻表,指上的钻戒,人家缺钱?而且就她这体格,能劫财?劫色倒是有可能。

  田雅芬看到丈夫进来,如同看到了主心骨,“允山,你快看看,是不是这块表,你跟我说过的,给我定了一块表,结果却……”

  郑允山拿起那块百达翡丽,看了看后头的刻字,“应该就是这块,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找电话过去查证的。”

  这样的表产量有限,华国能买得起的也有限,加上还刻了田雅芬的英文名字,不用调查,都可以直接认定就是郑允山的了,李耀明轻咳一声,“失物寻回了是件好事,但不能因为这个,就认定是白小姐偷的吧?郑二公子,不知道您是在哪儿丢的手表啊?”

  郑允山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表当然不是白涟漪偷的,“我前阵子去顾老板的赌场玩了几把,出来之后,就被人打晕了,等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财物全不见了,也包括这块表,但我能肯定,不会是白小姐的,她哪有那个能力?”

  白涟漪擦了脸上的泪,“我真的不知道这表来历不明的,这是教育局乐局长送我的,”她脸上闪过一抹赧然,“有次他请我吃饭,席间送了块表给我,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不好收的,送回去他又不接,没办法了,我就想着捐出来。”

  这话大家都听懂了,表是白涟漪的追求者乐局长的,至于乐局长哪里来的这东西,就不知道了。

  艾阳心里直叹气,她把表当到梁家开的当铺了,肯定东西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乐二太太手上了,乐局长当然是从他妹妹手里拿到的,然后就“孝敬”给了自己心仪的女明星了。

  李耀明把表装到盒子里,“郑二公子,这东西目前还不能还给您,不如这样吧,你和白小姐跟我一起到巡捕房一趟吧,”

  他回头看着一直没说话的顾励行,“顾老板觉得呢?”

  顾励行看了安梅清一眼,“安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乐局长是贵亲?”

  安梅清已经听呆了,“是啊,是我二婶儿的娘家哥哥,他一定不会跟劫案有关的,估计也是从哪儿收到的表,才转手送人了,”堂堂沪市教育局长,怎么会去抢人东西?

  这么清楚明白的事情,非要打一架搞得大家这么狼狈,汪夫人叹了口气,“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我们就不要妨碍李探长办公了,”

  她叫过刘管家,“白小姐一个人来的,老刘你跑一趟吧,等白小姐出来之后,你送她回家去。”

  白涟漪感激的看着汪夫人,“谢谢夫人了,给您添麻烦了。”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才对,你也是一片好心,结果却遇到这样的事,改天到家里来坐坐,我给你赔礼,”汪夫人亲切的拉着白涟漪的手,把她送到门外,怎么说这次也是她的原因,才让好端端的善荫会闹的警察跟黑*帮都来了。

  田雅芬知道自己错怪了白涟漪,但她一直都看不怪白涟漪,加上自己的表千真万确是从白涟漪手里出来的,不论如何这事跟她都脱不了关系,“允山,我跟你一块儿去!”

  郑允山不满的甩开田雅芬的手,一个郑家二少奶奶,就因为一块表,在共挽园跟人打起来了,还带着自己的妹子一道儿,丢不丢人?

  叫容重言跟汪夫人怎么看郑家的家教?“行了,你带着嘉惠赶紧回家,外头的事你不用掺和!”

  李耀明却知道顾励行肯定会去找乐局长,“不如顾老板跟我一起回去吧,我这就叫人去请乐局长,咱们一起把事情问清楚了,”顾励行想自己查,他偏不让,就算他什么也查不出来,给顾励行添添堵,捣捣乱,还是可以的。

  顾励行冷哼一声,他身上没有案底,还怕进公共租界的巡捕房?“行啊,我去尝尝贵局的茶味道怎么样?”他转头看了安梅清一眼,“安小姐要不要一起去?这事跟贵亲可是脱不了关系的?还是我替你叫人通知梁大少?梁大少不也是乐家的外甥嘛?这舅舅出了事,当外甥的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梁维华兼祧的事整个沪市都知道,大家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站在汪夫人身边的艾阳跟安梅清成了妯娌,顾励行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人表情都玄妙起来。

  容重言不愿意看着顾励行挑衅安梅清,“我已经叫人通知维华兄了,至于梅清姐,你受伤了,等一会儿大夫来了看过之后,我再送你回去好了,这事依我看跟乐局长关系也不会太大,既然是赃物,肯定是要想办法出手的,乐局长估计也是无意中得到的,你不用太担心。”

  安梅清点点头,她跟乐家人虽然不熟,但却相信像乐局长那样的读书人,不至于会干出抢赌客的事,而且这种事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出来的,“我也是这么想的,舅舅应该是无意中拿到的,才,”

  收到赃物是有情可原,但拿到如此贵重的手表,转手送给一个女明星,乐局长也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说都不好听啊,安梅清咬咬嘴唇,她管不了,也不管了,“后面的事让维华解决好了。”

  ……

  车子从共挽园开出去,汪夫人才真正放松下来,她一哂道,“这都是什么事啊,我本想着年前大家开个会,商量商量明年要做的事,顺便让你跟大家都认识认识,”她挺喜欢艾阳的,又觉得她在沪市朋友太少了,想趁这个机会,让艾阳也认识几位小姐,就算是交不了知心朋友,起码以后见了,有个点头说话的人,没想到却叫艾阳看了一场热闹。

  想到这儿汪夫人讪然的跟艾阳解释,“其实雅芬跟嘉惠平时也不这样的,可能是今天看到自己丢了的生辰礼,一时激动的了。”

  这头一次来就看到所谓的名媛们在打架,汪夫人真的是脸都没处放了。

  艾阳抿嘴一笑,她都做好了被针对的准备了,结果过来了,迎接她的是一场打戏,田郑两姑嫂平时肯定不会这样,之所以今天火气这么旺,不过是因为对手是白涟漪罢了,如果这只手表是安梅清拿出来的,田雅芬只会追问,而不敢张嘴就咬定安梅清是个贼的。

  汪夫人看时间也不早了,干脆也不回家了,“走,我带你逛逛去。”

  ……

  容重言把安梅清送回家,人还没走呢梁维华就气冲冲的回来了,他看见容重言也在,“重言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嘛,大过年的净是些无妄之灾!”

  “到底怎么回事?那表是乐局长从哪儿得来的?”

  梁维华也是一脸的郁闷,“还能从哪儿,他在我二婶儿那儿拿的,我估摸着,我二婶儿应该是从家里当铺里拿到的,你可能不知道,这当铺里是会时不时的收些来历不明的东西的,作案的一般都是死当,要价极低,这样当铺也有赚头儿,我二婶儿肯定是看是块新表,就自己留下了。”

  没想到贴给娘家,倒是贴出事来了,“姓乐的也真是够了,都什么年纪了,还学人家追女明星,这下好了,顾励行看见那块表,跟苍蝇见了血一样,死咬着不放,还非要去丰城找我父亲去。”

  他冲安梅清道,“你赶紧收拾东西,反正是要回家过年的,不如早些回去,我看顾励行可不是好相与的,他能把梁家翻过来!”

  容重言见梁维华催着安梅清要回丰城,也不再多留,嘱咐安梅清有事就往安家打电话,便告辞离开了。

  等他回到家,才知道汪夫人跟艾阳根本没回来,倒是往家里打了电话,给他留话说是逛街去了,容重言不由苦笑,他妈看来真的把艾阳当女儿了,自从艾阳搬到家里,他想单独见见她都得等汪夫人睡下了。

  汪夫人正在沪市最大的表行里给艾阳选手表呢,她把经理推荐的几只一只只让艾阳试戴了,左看右看觉得哪一只都挺好的,“你喜欢哪只?今天雅芬那只,应该是最新款的,刚才我问经理,沪市还没货呢,咱们倒也可以直接去瑞士定一只,但那等的时间太久了,我不耐烦等。”

  她想立马买一只送给艾阳当新年礼物。

  为了掌握时间,艾阳一穿过来,就在沪市给自己买了块表,但她的跟汪夫人摆在她跟前的完全不能比了,“夫人,手表只是为了看时间方便一些,只要走的准,其他的都不是必需的,”尤其是这次,真的给艾阳了个小教训,如果不是那块百达翡丽太过名贵,也不会被田雅芬给发现了。

  “如果是平常上班的女职员确实是有一块看时间就行了,但咱们这样的人不一样,这表啊,也算是时新的首饰了,”汪夫人拿起一只镶满钻石的铂金表,“我觉得这只就挺好。”

  这样的艾阳坚决不能要,钱是另一回事,关键戴这么个,她哪天晚上要出去“办个事”,这种有一点儿光就“卜灵卜灵”恨不得闪瞎人眼的小手表,她一伸手,就把自己给暴露了,但是真收了不戴,送礼物的人又该多想了,“还是算了吧,我不太合适这个,”

  艾阳知道汪夫人今天是一定要送她的,挑了只小小的全钢表,据经理介绍,这也是新出的,而且是超薄,可以把钢板切割的这么薄,也是如今的最高水平了,“我要这个吧,”这表比那白金镶钻的,也就便宜一点,算是低调奢华了。

  汪夫人对艾阳的选择不怎么满意,经理推荐的几款手表里,她第一眼就把这块什么小钢表给剔出去了,这样的表怎么配衣服嘛?但艾阳说喜欢,她又不想拂逆未来儿媳的意思,赶巧就看见容重言进来了,“重言来了,快,你来挑挑,哪块更好?”

  容重言看着风格大相径庭的两块表,都不用问,他就能猜到哪块是谁挑的,“我看都挺好,不如这样吧,咱们都买下来,小艾喜欢的这块,她平时戴,妈您挑的这块,她跟您出去的时候戴,”

  容重言随手又在盒子里拿起一枚做成海螺胸针样式的怀表,“这个是我喜欢的,嗯,你闲了就戴戴,”

  送礼还能这么送的?

  艾阳扶额,她好想告诉容重言,自己一点儿也不闲,就听汪夫人已经连连点头,让经理把三块表给包起来了,“就这么决定了,这块怀表我也很喜欢,多别致啊!”

  听见汪夫人说喜欢,容重言立马把另一只帆船样式的取出来在汪夫人大衣上比了比,“这个也包起来,妈您戴上又年轻又俏皮。”

  经理已经笑的后槽牙都龇出来了,今天这生意太赚了,“是,我马上给您装好,容先生这边请。”

  ……

  就这么出去一趟,捞了三块名表回来,艾阳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结账的是容重言,但这表的价钱却是标的清清楚楚的,三块下来,够在沪市买处小洋楼了。

  容重言知道艾阳有些介意,等汪夫人回屋休息了,他跟在艾阳后头送她回房间,“真的不算什么的,而且这么久了,我都没有送过你什么,”他上前一步挡住准备上台阶的艾阳,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我是容财神啊!财神就是有很多钱!这些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我经常这么送人的!”

  艾阳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好吧,是她矫情了,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还给人脸色看,“经常买这么贵的东西送人?容重言,这可都是坤表,你想好了再说话啊!”

  容重言大窘,“我妈,我母亲,还有安师母,都是长辈,真的,全是长辈,我从来不送年轻小姐礼物的,因为怕被人粘上!”

  艾阳大笑,瞧把这孩子吓成什么样了,“我逗你玩呢,正常的人际交往送礼物我也不会怪你的,更不会因为这个跟你生气。”

  “我知道是你财神,也知道这些对你跟汪夫人来说并不值什么,更知道你们送我这些,是因为喜欢我,没有瞧不起的我的意思,这些我都懂,”

  “但是,”艾阳晃晃手里的袋子,“客观价值在这儿放着呢,我现在收这样的东西,还是太过了,可我又不好退给伯母,”她硬退看着是清高了,却驳了汪夫人的面子,伤了她对自己的真心。

  “这很容易嘛,以后家里的罐头跟果醋你全包了就好了,十年,”容重言牵着艾阳的手送她回后楼,“十年不够,就包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慢慢还。”

  “嘁,你也学会油嘴滑舌了,”艾阳白了容重言一眼,这些她姑且收下了,如果将来真的有分开的那一天,原封还给他好了,“我现在戴的这只,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但是也很好用,我先不换了,等这只坏了,再戴新的。”

  容重言很想说这些表她可以将来留给他们的儿女,但又怕说了艾阳误会,“嗯,也行,不过马上过年了,你还是让它们出来露露面,不然我妈该以为你不喜欢了,她不会生你的气,但会再带你去挑更好的,直到挑到你‘喜欢’的为止!”

  艾阳张口结舌,“我其实手里还是有一笔积蓄的,不如这样吧,你明天带我去买几样首饰吧,”她把从李家带出来的全给安梅清让她帮着换钱了,因为她嫌穿金戴银的碍事,现在好了,如果让汪夫人发现她没有几样首饰,恐怕又得珠宝行走起,“唉,我把我的那些陪嫁都卖了。”

  要是有地儿租就更好了!

  艾阳实在是觉得把钱花在这上面,是在浪费她的资源。

  容重言想说自己收着许多不错的东西,可以拿来给艾阳挑,但又想到她连收下几块表都浑身难受,如果再给首饰,只会把人吓跑,“那也行,明天咱们装作出去玩,你出去挑几样能配衣裳的先用着。”

  ……

  丰城梁家一片愁云惨雾,梁伯韬没想到一块小小的手表,竟给梁家招来一尊瘟神,“顾老板,那次收到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您看看吧。”

  顾励行看着盘子里的东西,“梁老板,就这么点儿?郭老板就丢了个家传的翡翠板指,这里也没有啊!”

  梁伯韬为难的把账本递到顾励行跟前,“您看看,这上头都记的清清楚楚的,没见过那些东西。”

  当铺掌柜知道收的极有可能是贼赃,禀过他之后,直接把东西都入了库房了,准备放上个三五年才出手,也是他手贱,看到那块坤表,便挑出来讨乐二太太欢心去了。

  没想到乐二太太转手又给了自己娘家哥哥,这下好了,所有的东西都保不住不说,还被这尊阎王给盯上了,“真没有了!”

  顾励行也不是不信,如果是他,也不在一处销赃,那样目标太大,会被人怀疑的,但他来了,不把石头里榨出油,就等于是白来一趟,“你们丰城除了梁记,还有别家吗?”

  “有,有,”梁伯韬立马点头,“我这就帮您把那几家的东家跟掌柜都请过来!再把您的失物单子也送过去,叫他们立马就查!”

  顾励行幽幽看着梁伯韬,“还有那天当值的朝奉,梁老板,我不是稀罕这些东西,我要要是那个过来销赃的人!”

  虽然他们的大客户被抢了,但是在赌场外头被抢的,轮不着他们赌场包赔损失,这些东西还不还回去无所谓,但他们真正的损失是因为这些劫案而失去的赌客,还有洪门名下这些赌场的声誉,这些人一旦对法租界的赌场失去了信任,就再也不会来了。

  安梅清看着在顾励行跟前畏畏缩缩的梁伯韬,“父亲,顾老板只是过来找您了解一下情况,咱们当铺又没有做什么犯法的事,什么时候当铺收当还要问清来历?”

  安梅清对顾励行真是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了,就知道仗势欺人的流氓,“顾老板你并不是巡捕房,凭什么跑到别人家里来问东问西?”

  顾励行饶有兴致的看着安梅清,沪市上流圈子里的小姐,他留意最多的就是安梅清,除了长的漂亮家世好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

  他一直以为容重言对安梅清有意思!

  现在看到容重言对待艾阳的态度,顾励行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原来安梅清在容重言眼里什么都不是。

  可如果容重言看不上安梅清,那这个女人对他来说,还有什么价值呢?

  顾励行抚着下巴上新长出的胡茬子,“安小姐对租界的法律真是熟悉的很,”他歪头看着已经满头是汗的梁伯韬,“梁老板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我这么贸然跑过来问东问西,是一件十分不礼貌也不守法的事情?”

  梁伯韬冲梁维华使眼色,让他赶紧把安梅清带下去,“顾老板说的哪里话,这也怪小号的朝奉做事不严谨,这样的东西过来死当,原就该问的再清楚一些的,顾老板您能亲自登门,是鄙人的荣幸,哈哈,哈哈,平时梁某想见上顾老板一面,都没有福气呢!”

  安梅清愕然的看着一脸谄媚的梁伯韬,她知道梁家是商人,但在她的认知里,梁伯韬还算得上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在一个流氓跟前这么奴颜婢膝?“父亲,您?”

  梁伯韬生怕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儿媳妇再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惹顾励行不高兴,“维华,你们开车回来也累了,带你媳妇下去歇着去!家里生意的事不用你管!”

  梁维华也是满头汗,他看不起顾励行,但不代表他不害怕顾励行,“走吧,这里的事交给父亲,咱们先回去,你歇一会儿。”

  顾励行看着被梁维华硬拖下去的安梅清,突然觉得安梅清这样的人也不错,能在这世道保持这种天真耿直的性格,也是一件不易的事,但如果这样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姐一旦落下凡尘,被别人踩在脚下,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想想都觉得挺刺激的,顾励行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去请另几家当铺东家的人还没有回来,梁伯韬擦了擦头上的汗,“那个,顾老板,舍下准备点儿薄酒,顾老板赏个面子……”

  顾励行懒懒挥挥手,算是赏梁伯韬这个面子了,今天没有结果,他是不会离开丰城的,说不定还得在梁家住一晚。

  ……

  “你父亲病了?”顾励行看着站在他跟前的赵国栋,梁伯韬介绍了他的身份,听说他的父亲是赵元庆,顾励行突然想起来赵元庆不是要娶艾阳的男人嘛?“什么病?”

  赵国栋不知道顾励行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他父亲,但赵元庆的病真的让人羞于启齿,“劳顾老板动问,家父前阵子偶染小恙,只是他身体一向虚弱,加上天冷,一直没有痊愈,不过大夫说了,待天暖和些就好了。”

  赵元庆病了?而且病的似乎还不轻?顾励行一笑,“我也是好奇,”他闲闲道,“前些日子在十六里铺,我看见一场好戏,”

  顾励行把面前的酒干了,转头问梁伯韬,“梁少不是娶进来一位二房奶奶,没几天就登报离婚了么?”

  梁伯韬没想到顾励行居然当众说起这个,“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李氏一心求去,梁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强扭的瓜不甜,就随她去了。”

  “嗯,是这个理,”顾励行微微一笑,“梁家若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家,安教授那样的大儒,也不会把女儿嫁给梁少了,不过呢,那李氏在十六里铺赁了个小店,卖罐头,前阵子好像听说赵老板还去提过亲,我就是好奇结果怎么样了?”

  顾励行看戏不怕台高,捻着酒杯看着满脸通红的赵国栋,跟一脸愕然的梁伯韬,“我当时还想着,赵老板可真是人老心不老呢!怎么样?佳期定在什么时候了?到时候一定给我送张帖子,我也过来喝杯喜酒,沾沾喜气。”

  赵元庆就是去信河庄子上提亲被赶出来,路上遇到河匪才受的伤,但这样的事太丢脸了,尤其还是在梁伯韬跟前,赵国栋也不是完全没有头脑的傻子,他脸上的惊诧之意并不比梁伯韬少,“顾老板哪儿听来的这些话?家父已经有了年纪,只想在家中颐养天年,外头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赵国栋看了梁伯韬一眼,“梁叔叔千万别误会,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我父亲跟您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

  梁伯韬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气的胡子直翘,他家的儿媳,就算是离婚了,想再嫁也死的远远的嫁,敢往丰城凑,当梁家是死的?“顾老板从哪里听的这样的话?那个李氏自小就不守妇道,若不是被那些巧舌如簧的媒人骗了,梁家断然不会让这样的女人进门的,所以她要离婚,我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那样的搅家精留在梁家,简直是家门不幸!”

  他看了一眼满脸尴尬的赵国栋,赵元庆有多好色他怎么会不知道,艾阳偏又生的十分出色,没准儿他还真的动过这样的念头,但赵国栋说没有,那就是有也要变成没有,“贤侄放心,我再糊涂也不会听信这种谣言的,这些传言你回去也不要告诉元庆兄,省得他听了生气,再加重病情。”

  顾励行伸手给梁伯韬把杯子斟满了,“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呢,梁老板一直在丰城,沪市的事可能不知道,那李小姐现在已经是沪市了不得的人物了,她如今是容大老板容重言的心上人,成天跟容老板出双入对的,恩爱的不得了,对了,这事梁少也是知道的,我们还一起出去玩过,梁老板如果不信,可以叫梁少过来问问。”

  赵国栋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竟然有这样的事?那这女人还真是不简单的很!太不简单了!顾老板说的容大老板,就是现在赫赫有名的容财神?”

  顾励行笑的意味深长,“可不是么,容老板跟安少奶奶也是好友,这事安少奶奶也很清楚的,你们可能不知道,李小姐的罐头生意能在沪市做的风生水起,跟安小姐的大力支持也是分不开的,这女人间的事也是好笑,明明差点儿共侍一夫,结果呢,居然真的成了好姐妹!”

  ……

  等顾励行一顿饭吃完,几家当铺的掌柜朝奉都聚齐了,大家把收来的东西放到一处,大差不差的跟顾励行赌场赌客们失的财物对上了,顾励行咬着牙冷笑道,“看来丰城是个好地方啊,还藏着高人呢!”

  梁伯韬抹了把头上的汗,“顾老板,依我的看法,这个飞贼应该不在丰城,这哪有在自己地头上销赃的傻贼?我们这几间当铺,在丰城都是开了几代的买卖,伙计们对县城里的人,也都认个八*九不离十,来当死当的,明显是个外地客,听口音好像还是个北边来的。”

  顾励行敲着桌子,这些都是之前丢的,最近一夜几起剥猪猡的事件里,被劫的财物一样都不在这里头,他翻看着各家带来的账本,都是同一天,“看来确实是故意跑到丰城来销赃的,”

  顾励行烦躁的站起身,看着这群乡下老财,“今天的事一点儿风声也不许露出去,还有,告诉你们手下的人,如果那个人再来,一定给我拖住了,叫人往梁家报信!”

  他见梁伯韬一脸的不情愿,挑眉道,“怎么?梁老板不肯帮顾某这个忙?说起来乐局长拿着赃物去追小明星的事,小报可是最喜闻乐见了。”

  这哪里是姻亲嘛,简直就是灾星啊,梁伯韬连连抱拳,“不敢不敢,梁家愿为顾老板效犬马之力!”

  顾励行满意的点点头,把各家当铺交上来的东西让何林收好了,“都散了吧,记住,这事一点儿风声也不许走漏!”

  那飞贼手里应该还有一批货要出手,说不得年里年外的,就会再次出手,他不但要看紧了丰城,整个沪市周围,都要叫人盯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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