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心_长安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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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嫁心

  第三十九章待嫁心

  绿阶自己也剥了一颗吃着:“侯爷,你要挑这种个头比较细长的,剥出来那红皮都是皱皱的这一种。这种吃着特别甜……”她一本正经地指点着霍去病。

  霍去病觑眼旁观:他是一个会去挑零食吃的主儿吗?

  “……”绿阶也明白他不是一个自己挑选零食吃的男人,于是道:“啊,就是这一个。”她连忙用指尖挑出一枚落花生,剥开了壳送到霍去病唇边:“侯爷你吃,看甜不甜。”

  她的指尖柔软圆润,他的唇韧薄润泽,无意中碰到了一处。

  绿阶跟受了惊一般迅速收回,霍去病只觉得她的指尖在自己唇边轻轻一绕,便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慢慢散开,他用力揉一揉自己的唇。

  绿阶低头自己剥落花生吃。

  绿阶吃落花生没有他那么豪迈,她喜欢把果仁捻成两半,拿其中的一瓣一小口一小口地咬。

  “你常吃零食吗?”霍去病看着她的吃相,觉得很看不惯。

  “嗯。”绿阶把剩下的一点果仁推入口中。

  “我怎么没看见过?”要看见了早就让她改掉了,多像一只老鼠?难看死了。

  “在自己屋子里吃。”绿阶认为他能够看见她吃零食,那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以后别这样吃。”霍将军又开始下军令了。

  绿阶很是呆了一呆:“怎么吃?”

  霍去病从她手心里拿过一个落花生,用力捏碎,取出里面的果仁,向自己嘴里一投:“这样,干脆一点。”

  这是,有难度的事情……绿阶也不打算尝试:“奴婢没有侯爷这种准头,不知道会丢到哪里去。”

  “那就这样吃。”霍侯爷循循善诱,敦敦教诲,又从绿阶手里拿了一枚落花生,演示给她看,“总之,别把自己弄得像一只老鼠。”

  “老鼠?”绿阶终于明白他在嫌弃自己的吃相,她赶紧扯话题,“侯爷,天气冷了,厨房里老鼠越来越多。”

  “嗯。”这事儿他不关心。

  “听说西域有一种动物,专门抓老鼠?”

  “那叫猫,博望侯张骞上一回在宫里说起过。”

  “猫是什么样子的?张大人怎么说?”绿阶对这种神奇的动物非常感兴趣。

  霍去病回忆了一下:“说是有一条细长的尾巴,眼睛白天都眯着,一睁开如同明灯。走路悄无声息,奔跑起来迅若闪电。”

  绿阶微闭眼睛仰面感受着他的描述,忽而笑了:“侯爷,怎么听起来有点像你?”

  “胡说八道!”他是有一条细长尾巴的吗?皇上说他“是朕的雄鹰”,匈奴人称他为“大漠苍狼”,他哪点像猫了?

  “侯爷,你还要不要吃了?”绿阶把落花生递到他面前,霍去病推开她的手,谁爱吃这种零食?

  “侯爷,西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吧?侯爷都见过什么?”

  “……”霍去病觉得他没有见到过什么,“我是去打仗的,能见到什么?”就算有什么也被他挥刀砍了。

  “听说月氏人都是白皮肤,棕色的头发,很漂亮?”

  “不怎么样。”霍去病自己的军队里还有一支月氏族的队伍,“不过,他们的眼睛很特别,是蓝色的。”

  “蓝色?”绿阶感到新奇,“眼睛怎么会是蓝色的?”

  “是,骠骑营里就有二十三个月氏士兵。他们的眼睛像居延泽的湖水,碧蓝碧蓝的。”

  “下一回能带一个让奴婢瞧一瞧吗?”

  竟然要求他弄一个男人来看看,这就过分了吧?霍去病哼了一声没搭理她的非分要求。

  “居延泽就是休屠王的驻地吧?”绿阶问。

  “你怎么知道?”

  “侯爷的地图上这么标着的。”

  “哦。”

  “那里的景色肯定很美,碧蓝碧蓝的湖水,长安城的湖水都有些灰。”绿阶记得自己家乡的淇水就是清澈如天空一般明静。长安城大约是一个烟火气太重的地方,连建章宫的太液池也有一种浑厚的浓绿色。

  霍去病摇头:“那边住不惯的,还是长安好。”他吃够河西的苦头了,逐水草而居,这不是霍去病的生活方式。他是个汉人,也永远是个汉人。

  “那边的人是没有屋子,睡马匹上的?”

  “他们有屋子,叫毡包。是用木头和牛皮搭建起来,等到草枯的时候就会把毡包拆下来,换一个地方继续放牧。”

  “那岂不是跟侯爷的军帐有点像?”绿阶去过也漠,见到过数万牛皮军帐如星辰一般洒落在草原的壮观景象。

  “嗯。”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慢慢说着那些遥远的景色。

  他告诉她,大漠上空的星星特别多,也特别亮,仿佛伸手就能够摘到。她比划着,是怎么大呢?星星都是非常遥远的天体,怎么可能伸手便能够摘到呢?他不屑于她的孤陋寡闻,这只是一种比方而已。

  ……

  她告诉他,这种落花生不是很好吃,改天她拿盐卤水浸泡以后再炒给他吃,会更香甜。他说,不是用盐卤浸泡吗?那岂不是会变咸,怎么会香甜?她笑话他,咸味能增加鲜甜感都不知道,亏他还有一张天生挑剔的嘴,对于调料食物根本就是门外汉。

  ……

  他还告诉她,皇上曾让他多多研读《六韬》《吴子》等上古兵法,可他觉得那些兵法多为中原战场上平原战、山区战的经验总结,其实对于大漠战斗,都派不上用场,还要因地制宜地灵活机变。

  ……

  她也告诉他,她绣花的时候喜欢把丝线捻成八股,取其中一股来使用,这样花纹特别细腻耐看,还从他的衣袖上翻出花样,让他甄别鉴赏。

  ……

  他又说,《尉缭子》曾说过,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其半,则威加海内。这种说法纯属谬误,他认为两军对阵不得不杀,若成为汉俘,再忽视匈奴人的性命,反而会令局面陷入生死对抗的僵局。

  ……

  她于是说,临淄的大米最香,烧出来的饭有一股淡淡的青碧色,她正打算让人去临淄多订一些秋熟新米……

  他的话题里全部都是大漠黄沙,战场煊煊。

  她的话题里全部都是柴米油盐,小鸡肚肠。

  两个人随意聊着天,也没留心对方是否听得懂自己的话。也许,能否听懂对方的话,对此时的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够一起坐在这里,一边说着话儿一边看着夕阳西下。

  他们面前,是芜繁缤纷的菊花,他们身边,有凝丹阁旁红枫的旁逸斜枝。

  她的海棠花叶形棠木木屐和他的生丝锦面丝履,整齐地摆放在一处,一双小巧,一双大气。

  他们坐在一起的背影,一个娟秀一个挺拔。

  两个人不时剥着花生吃着,将壳扔在地上,一片片若春日浮波的花瓣。

  霍府的下人们,有路过悄悄驻步的,如今看来这府里的两个人也并非是一无是处的愣头青。加上都年轻漂亮,实在比卫大将军他们那一对还要养眼很多。

  夕阳终于缓缓而下,整个凝丹阁的长廊上,点点烁烁都是金色的光斑。唯有他们两个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

  两个人,一把落花生,吃得风情万种。

  夜晚来临的时候,绿阶悄悄来到自己屋子的隔壁。

  这里原先是红阙住着的,后来被她空关了。这些天她将一件东西藏在里面。

  绿阶将屋里的灯都点亮,然后,从旁边一个樟木铜扣衣箱里取出两件衣裳。

  一件是霍去病的,一件是她自己的,都是大婚的礼服。

  自从愿意成为她的妻子以来,她一直在等着侯爷快快行过冠礼,她可以早日与他名正言顺地共牢而食、合卺而饮。

  侯爷当初不是说过,冠礼过后就启奏皇上,将她迎娶进门吗?

  以前侯爷的衣服她也动手,那不过是在针线坊女人已经缝裁好的基础上,再加点工夫上去。她那时候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只是为了讨好他,希望能够为他所用。

  而现在这两件衣裳则完全不同,从选料到裁剪设计,到刺绣结绦,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完成。绿阶一向感觉自己的针线活比宫廷内坊的还要好一些,只是从来没有兴致和缘由自己亲自完成一件大衣裳罢了。

  绿阶抖开那身男装衣袍,这是一件玄青色直裾,内有白色衬袍,领口与衣襟都是她自己手工刺绣的银线暗纹。

  绿阶将那直裾挂到木架上,仰头望着,她家侯爷适合穿深色衣裳,这件婚衣他穿着不知道有多神气。

  她自己的婚衣也是自己缝的,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体,在腰带和袖子上都做了一点改动。那女嫁衣与男婚服之间的刺绣,都是能够拼凑在一起结成百年好合的暗花纹理。

  外表看,这两件衣裳和普通的贵族婚服大致无二,一般而言,霍去病的婚服,他的那些显贵长辈们也都会替他们从宫中选了好裁缝定做的。绿阶偷偷备下这套令宫廷针线坊也失色的婚服,准备到时候说服侯爷跟她一起穿上她缝制的礼服举行婚礼。

  这是绿阶自己的婚礼,她当然希望穿自己亲手做的衣裳。

  宫廷里绣坊的娘子们手艺再好又如何?

  天上地下,能这么适合霍侯爷的婚衣,整个大汉朝也只有这么一套。

  因为,天上地下,也只有一个霍去病。

  看了一会儿,她又找到了不满意的地方。绿阶取出放针线的紫檀木盒子,穿了银线继续刺绣着。灯光柔黄,她坐在屋中,只觉得岁月悠长,每一针每一线都写满了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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