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一章 接受现实
面对这个有点冷场的结果，康迪纽斯当然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因此，传教士范德烈带着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总督府的使者毕德诺一到京师，他就立刻去见了毕德诺。
正愁与大明朝廷扯不上关系的毕德诺，见了康迪纽斯之后，了解了新近发生在大明西北的木速蛮残杀耶稣会传教士的情况之后，很快就与康迪纽斯同仇敌忾、一拍即合。
毕德诺一边口头答应资助耶稣会在华的传教事业，资助耶稣会的保安团，一边等待着大明崇祯皇帝的接见，然后派人返回巴达维亚，向荷兰的总督杰拉德-冯-韦斯报告此事。
西北木速蛮暴乱的局势瞬息万变，汤若望等耶稣会传教士在西北的情况也是危在旦夕，这让康迪纽斯心急如焚，一直在催促着毕德诺赶快行动。
但是毕德诺此次前来另有重要的事务要与大明皇帝会谈，所以必须要等到见过了大明朝的皇帝陛下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就这样，在这两个人的焦急等待中，崇祯三年正月初六日的下午，终于等来了大明崇祯皇帝的接见。
“尊敬的大皇帝陛下！首先，本人谨代表荷兰驻巴达维亚总督府杰拉德-冯-韦斯阁下，祝贺皇帝陛下亲率军队，赢得了一场足以令您名垂后世的战争！”
毕德诺在康迪纽斯的陪同下，一进入乾清宫东暖阁的御书房之中，就一边行礼，一边对崇祯皇帝这么说道。
精明的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北上之后，了解到了大明朝的情况之后，当然也在观望。
如果大明朝在这场战争之中失败，那么他们当然就会是另外一幅态度，另外一幅嘴脸了。
包括之前的葡萄牙驻满喇甲总督府的使者佩雷斯，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崇祯皇帝的一番话所打发了，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同意崇祯皇帝对于缅甸所作出的那一番安排。
那个佩雷斯虽然在崇祯皇帝的面前，提都没提前不久发生在居庸关外的那场战争，但却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受到大明朝在那场战争中所取得的胜利的影响。
大明朝取得了针对北方野蛮人入侵的重大胜利，意味着，从今往后北方的威胁很大程度上得到了解除，也就意味着大明朝将会有更多的精力、财力和兵力，应对来自南方边疆地区可能发生的冲突。
这对荷兰人来说，以及对觊觎缅甸的葡萄牙人来说，可都不是一件好消息。
不过这些人借着朝贺正旦的机会，前来大明京师求见大明朝的皇帝之前，也都做好了两手准备。
如果大明朝的君臣好说话，比如说如同其他东方国家的君主一样胆小怕事，那么他们就提出高一点的要求。
如果大明朝的君臣不好说话，或者说君主很英明强势，国力雄厚，军队强大，那么他们就见机行事，提出一些低一点的或者一些基本的要求。
葡萄牙人的使者到底提出了什么样的要求，毕德诺等人无从得知，但是从佩雷斯面无表情离去的背影中，毕德诺知道，大明朝的皇帝不是好说话的。
何况就在前不久，这个皇帝本人亲自率领军队取得了一场针对北方野蛮人的大胜。
因此，毕德诺一看见崇祯皇帝，立马就不大不小地派了一记马屁。
毕德诺此行原本带的有通译，不过在见到了康迪纽斯之后，就请康迪纽斯担任了自己与崇祯皇帝及其朝廷大臣们对话的中间人。
此时，他说完了这话，康迪纽斯则照其原意翻译了过来。
听了这个毕德诺的马屁话，崇祯皇帝不以为意，没有做出回应，只是一抬手，示意单膝跪地行礼的康迪纽斯和毕德诺起身说话。
两人起身之后，崇祯皇帝面带微笑，语带嘲讽地说道：“朕听人说起过，你们在荷兰人追随葡萄牙人的脚步，来到东方之后，抢占了许多葡萄牙人的地盘。
“今日，你们祝贺朕赢得了对北方通古斯人的战争，朕也在这里预祝你们荷兰人，将来在南洋从葡萄牙人的手中抢得更多的土地和贸易航线！”
以大明皇帝的身份在外交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本来是不符合朝觐礼仪的，不过崇祯皇帝的这个话，却出乎在场内阁大臣们的意料，荷兰人的使者毕德诺与已经久在京师的康迪纽斯相对对视一眼，都是面露喜色。
毕德诺当即说出一番话来，康迪纽斯则几乎是同步翻译了过来。
毕德诺说：“本人谨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荷兰驻巴达维亚总督韦斯阁下，感谢尊敬的大皇帝陛下对荷兰在南洋利益的认可！
“尊敬的陛下！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完全自由的时代，我们所处的世界，也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有权去追求自己的利益！而伟大的荷兰人，当然也有权利夺取自己能够夺取到的一切！”
毕德诺这话刚说完，就听见“啪”“啪”“啪”的几声鼓掌声。
让他意外的是，这个鼓掌声来自大明朝的崇祯皇帝本人。
崇祯皇帝一边鼓掌，一边笑着对他说：“毕德诺先生！你说的一点也没错！这是一个完全自由的时代，完全自由的世界！不过，这个世界上不只你们荷兰人一个国家！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停下了鼓掌的双手，抬起右手，指着毕德诺，接着说道：
“不仅你们荷兰人有权利去夺取你们能力范围内的一切！我大明也同样有权利去夺取我们所能够夺取到的一切土地和利益！不知道朕这样说，毕德诺先生你以及你所代表的韦斯总督阁下是否同意？”
担任通译的耶稣会传教士康迪纽斯愣了一下，但是转念之间，没有做什么停留，很快就把这句话翻译给了毕德诺。
毕德诺听了康迪纽斯翻译过来的话，也明显有点迟疑地看了看康迪纽斯，又看了依旧保持着微笑的崇祯皇帝。
毕德诺方才所说的话，是他们荷兰国内，或者至少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面对西班牙和葡萄牙这些老牌殖民帝国的时候，为自己辩护的话。
方才说出来之后就有点后悔，担心激怒眼前的这个年轻皇帝。
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皇帝不仅没有为此表现出什么不快，而且还立刻就把这个逻辑套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且套用在了大明朝的身上之后，这个话依然符合逻辑。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是他却无从反驳。
当下不由自主地冲着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再一次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个东方帝国年轻的皇帝。
崇祯皇帝见到毕德诺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实际上等于是承认了荷兰人在东南亚的利益，表达了一种认可现状的立场和态度。
要知道，爪哇国这个遥远的国度，也曾是大明朝的属国。
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的时候，这些东南亚小国几乎全部望风归附。
大明朝有史以来最南端的一个宣慰司，就是旧港宣慰司。
而这个旧港就在如今被荷兰人占领的爪哇岛附近，就在巴达维亚城的不远处。
若是崇祯皇帝承认了荷兰人特别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南洋的利益，那就相当于承认放弃了对爪哇岛、旧港宣慰司的主权要求。
这是荷兰人一直以来希望得到的一个承认。
崇祯皇帝的话语之中虽然没有提及放弃主权这种字眼，但意思很明确，既然你们占领了，那就归你们所有了。
这一点虽然不是毕德诺这次前来大明京师的目的，但却是一个意外之喜。
至少眼前的这个大明皇帝接受了荷兰人在南洋存在的现实，承认了荷兰人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南洋的权益，那么眼下荷兰东印度公司与大明朝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矛盾了。
这对毕德诺这次前来需要完成的使命来说，显然是一个好消息！
想到这里，毕德诺最后终于说道：“尊敬的大皇帝陛下！本人承认您说的没错！您和您的帝国，同样有权利去夺取您的军队所能够夺取到的一切土地和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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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传教士范德烈带着来自荷兰东印度公司巴达维亚总督府的使者毕德诺一到京师，他就立刻去见了毕德诺。
正愁与大明朝廷扯不上关系的毕德诺，见了康迪纽斯之后，了解了新近发生在大明西北的木速蛮残杀耶稣会传教士的情况之后，很快就与康迪纽斯同仇敌忾、一拍即合。
毕德诺一边口头答应资助耶稣会在华的传教事业，资助耶稣会的保安团，一边等待着大明崇祯皇帝的接见，然后派人返回巴达维亚，向荷兰的总督杰拉德-冯-韦斯报告此事。
西北木速蛮暴乱的局势瞬息万变，汤若望等耶稣会传教士在西北的情况也是危在旦夕，这让康迪纽斯心急如焚，一直在催促着毕德诺赶快行动。
但是毕德诺此次前来另有重要的事务要与大明皇帝会谈，所以必须要等到见过了大明朝的皇帝陛下之后，才能有所行动。
就这样，在这两个人的焦急等待中，崇祯三年正月初六日的下午，终于等来了大明崇祯皇帝的接见。
“尊敬的大皇帝陛下！首先，本人谨代表荷兰驻巴达维亚总督府杰拉德-冯-韦斯阁下，祝贺皇帝陛下亲率军队，赢得了一场足以令您名垂后世的战争！”
毕德诺在康迪纽斯的陪同下，一进入乾清宫东暖阁的御书房之中，就一边行礼，一边对崇祯皇帝这么说道。
精明的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北上之后，了解到了大明朝的情况之后，当然也在观望。
如果大明朝在这场战争之中失败，那么他们当然就会是另外一幅态度，另外一幅嘴脸了。
包括之前的葡萄牙驻满喇甲总督府的使者佩雷斯，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崇祯皇帝的一番话所打发了，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同意崇祯皇帝对于缅甸所作出的那一番安排。
那个佩雷斯虽然在崇祯皇帝的面前，提都没提前不久发生在居庸关外的那场战争，但却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受到大明朝在那场战争中所取得的胜利的影响。
大明朝取得了针对北方野蛮人入侵的重大胜利，意味着，从今往后北方的威胁很大程度上得到了解除，也就意味着大明朝将会有更多的精力、财力和兵力，应对来自南方边疆地区可能发生的冲突。
这对荷兰人来说，以及对觊觎缅甸的葡萄牙人来说，可都不是一件好消息。
不过这些人借着朝贺正旦的机会，前来大明京师求见大明朝的皇帝之前，也都做好了两手准备。
如果大明朝的君臣好说话，比如说如同其他东方国家的君主一样胆小怕事，那么他们就提出高一点的要求。
如果大明朝的君臣不好说话，或者说君主很英明强势，国力雄厚，军队强大，那么他们就见机行事，提出一些低一点的或者一些基本的要求。
葡萄牙人的使者到底提出了什么样的要求，毕德诺等人无从得知，但是从佩雷斯面无表情离去的背影中，毕德诺知道，大明朝的皇帝不是好说话的。
何况就在前不久，这个皇帝本人亲自率领军队取得了一场针对北方野蛮人的大胜。
因此，毕德诺一看见崇祯皇帝，立马就不大不小地派了一记马屁。
毕德诺此行原本带的有通译，不过在见到了康迪纽斯之后，就请康迪纽斯担任了自己与崇祯皇帝及其朝廷大臣们对话的中间人。
此时，他说完了这话，康迪纽斯则照其原意翻译了过来。
听了这个毕德诺的马屁话，崇祯皇帝不以为意，没有做出回应，只是一抬手，示意单膝跪地行礼的康迪纽斯和毕德诺起身说话。
两人起身之后，崇祯皇帝面带微笑，语带嘲讽地说道：“朕听人说起过，你们在荷兰人追随葡萄牙人的脚步，来到东方之后，抢占了许多葡萄牙人的地盘。
“今日，你们祝贺朕赢得了对北方通古斯人的战争，朕也在这里预祝你们荷兰人，将来在南洋从葡萄牙人的手中抢得更多的土地和贸易航线！”
以大明皇帝的身份在外交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本来是不符合朝觐礼仪的，不过崇祯皇帝的这个话，却出乎在场内阁大臣们的意料，荷兰人的使者毕德诺与已经久在京师的康迪纽斯相对对视一眼，都是面露喜色。
毕德诺当即说出一番话来，康迪纽斯则几乎是同步翻译了过来。
毕德诺说：“本人谨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荷兰驻巴达维亚总督韦斯阁下，感谢尊敬的大皇帝陛下对荷兰在南洋利益的认可！
“尊敬的陛下！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完全自由的时代，我们所处的世界，也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有权去追求自己的利益！而伟大的荷兰人，当然也有权利夺取自己能够夺取到的一切！”
毕德诺这话刚说完，就听见“啪”“啪”“啪”的几声鼓掌声。
让他意外的是，这个鼓掌声来自大明朝的崇祯皇帝本人。
崇祯皇帝一边鼓掌，一边笑着对他说：“毕德诺先生！你说的一点也没错！这是一个完全自由的时代，完全自由的世界！不过，这个世界上不只你们荷兰人一个国家！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停下了鼓掌的双手，抬起右手，指着毕德诺，接着说道：
“不仅你们荷兰人有权利去夺取你们能力范围内的一切！我大明也同样有权利去夺取我们所能够夺取到的一切土地和利益！不知道朕这样说，毕德诺先生你以及你所代表的韦斯总督阁下是否同意？”
担任通译的耶稣会传教士康迪纽斯愣了一下，但是转念之间，没有做什么停留，很快就把这句话翻译给了毕德诺。
毕德诺听了康迪纽斯翻译过来的话，也明显有点迟疑地看了看康迪纽斯，又看了依旧保持着微笑的崇祯皇帝。
毕德诺方才所说的话，是他们荷兰国内，或者至少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面对西班牙和葡萄牙这些老牌殖民帝国的时候，为自己辩护的话。
方才说出来之后就有点后悔，担心激怒眼前的这个年轻皇帝。
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皇帝不仅没有为此表现出什么不快，而且还立刻就把这个逻辑套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且套用在了大明朝的身上之后，这个话依然符合逻辑。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是他却无从反驳。
当下不由自主地冲着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再一次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个东方帝国年轻的皇帝。
崇祯皇帝见到毕德诺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虽然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实际上等于是承认了荷兰人在东南亚的利益，表达了一种认可现状的立场和态度。
要知道，爪哇国这个遥远的国度，也曾是大明朝的属国。
永乐年间，郑和下西洋的时候，这些东南亚小国几乎全部望风归附。
大明朝有史以来最南端的一个宣慰司，就是旧港宣慰司。
而这个旧港就在如今被荷兰人占领的爪哇岛附近，就在巴达维亚城的不远处。
若是崇祯皇帝承认了荷兰人特别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南洋的利益，那就相当于承认放弃了对爪哇岛、旧港宣慰司的主权要求。
这是荷兰人一直以来希望得到的一个承认。
崇祯皇帝的话语之中虽然没有提及放弃主权这种字眼，但意思很明确，既然你们占领了，那就归你们所有了。
这一点虽然不是毕德诺这次前来大明京师的目的，但却是一个意外之喜。
至少眼前的这个大明皇帝接受了荷兰人在南洋存在的现实，承认了荷兰人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南洋的权益，那么眼下荷兰东印度公司与大明朝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难以解决的矛盾了。
这对毕德诺这次前来需要完成的使命来说，显然是一个好消息！
想到这里，毕德诺最后终于说道：“尊敬的大皇帝陛下！本人承认您说的没错！您和您的帝国，同样有权利去夺取您的军队所能够夺取到的一切土地和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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