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如果你想要帮助我的话，不妨多和其他领主打打交道。”沙利叶轻拍犹达斯的肩膀，“他们想必也十分乐意和你交谈。”
沙利叶不指望犹达斯能在领地的日常事宜方面派上什么用场。
相对的，如果他能为她分担些社交上的任务，那就再好不过了。作为两层炼狱的实际掌权者，沙利叶每天都有相当多的工作要做，她其实是不怎么喜欢像今天这样的场合的。
但犹达斯却对此十分热衷。有时候沙利叶觉得，他就像人类某个王朝时期特有的骄奢贵族，对底层挣扎着的人们的境况没有任何概念。说起领地，他一定会说：“这有什么好争的？不是出生就能拥有的东西吗？”
幸好他的家族如今依旧强盛，否则真怕他有一天会被其他恶魔送上断头台。
沙利叶如今要考虑的事情实在不少，她罕见地有几分焦躁。
未来的形势尚不明朗，看起来，留给她乐观的时间不多了。
和对未来忧虑的她不同，犹达斯不曾拥有半分紧迫感，反而不屑地说道：“我不是和萨麦尔他们交情还不错么？甚至连别西卜，我都允许他靠近了。”
沙利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还远远不够，想要和路西法抗衡，这些浅薄的关系实在是不够看。
一想到他，沙利叶就觉得十分头疼。莉莉丝一定想不到，她对沙利叶费尽心思的挖苦、压制都不见成效，唯独是一个无心之举，让沙利叶走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因为这位王后有选择性的隐瞒，沙利叶被动地忽视了路西法的意愿，选择了他的弟弟。
这相当于是给了这位大殿下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或许不怎么疼痛，但却极显侮辱。以路西法强势而不服输的性格，不记恨她那才叫奇怪了。
但问题在于，这份记恨的程度有多深，是一抚即平还是深刻入骨。
以沙利叶对路西法的了解，他无疑是极其讨厌失败的，同时也决不允许自己回避这种失败。如果他所说的曾属意她的说法是真的……
路西法生性十分好强，事关自己的利益时，他从不退让。算算日子，犹达斯和沙利叶订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他最近才来找她摊牌，这是为什么？
凭沙利叶所知的情况，只能把这和他继位时刻的逐渐来临相联系起来。
的确，等路西法真正成为了地狱之主，他所提出的一切要求都会是正当的。作为拥有地狱的绝对君主，改变一场婚姻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到那时，沙利叶无疑会陷入相当不利的局面。没有恶魔胆敢违抗他们君主的命令，除非他们是狠下了决心，要掀起一场剧烈而决绝的反叛——这可能会导致他们的结局走向彻底的毁灭。
这当然不符合沙利叶的利益。她如今几乎拥有了所想要的一切，任何改变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哪怕是充满机遇与可能的未来，在和她可能要付出的代价相比较之后，便显得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沙利叶决不允许她的头衔和权力被这么轻易剥夺，她不会像莉莉丝一样，甘愿困在魔宫里做一只可怜的金丝雀——看看这位王后都扭曲成什么样了。
但这似乎都取决于路西法的决定……如果他坚持将之公布于世，沙利叶将会迎来无尽的麻烦。
当然，如果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沙利叶尝试着站在路西法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想象他所需要的一切好处，并且计算将它们作为筹码的可能性。
……又或者，她需要分析分析路西法选择她的理由，想办法用别的方式予以代替。
沙利叶一边随着犹达斯起舞，一边谨慎地思索着，没有发现她的未婚夫此时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犹达斯在这方面惊人的敏锐，立刻就发现了沙利叶的心不在焉。
“你在想什么？”犹达斯的手扶在沙利叶腰间，用上了一点劲儿，“根本就不专心！和我在一起让你觉得无聊了吗？”
沙利叶抬起眼睫，直直望进犹达斯的双眼中。
犹达斯红色的眼睛里已经显露出了不悦之色，沙利叶看得一清二楚。现在的她根本不需要再用什么技巧来探知他的情绪，不如说，犹达斯就从没想过要隐藏这些。
这对以前的她来说或许是件好事，但现在，她却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样的犹达斯，该如何应付他兄长的威势？以后，莉莉丝不可能一直将他掩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的父亲也更没有偏袒他的意思，除了血统和奇差无比的脾气，他基本上一无所有。
“……你难道没有感觉吗？”沙利叶平缓地说，“犹达斯，我们的关系正在步入危险当中。”
“什么？”
犹达斯不解地看着她，沙利叶此时突然想到，也许现在还并不是和他挑明一切的最好时候。
这位年纪尚轻的，从未被磨砺过的贵族公子，根本就不具备承受压力的能力。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怀着怎样的心思，恐怕立刻就会闹起来吧。
“没有，我开玩笑的。”沙利叶笑了起来，“我只是担心你会发脾气。”
“什么意思？”犹达斯果然被她的话带动了，警惕地问道：“难道你瞒着我什么吗？”
“噢，也没什么。”沙利叶说，“只是莫斯提马和我说，为了加强我们之间的感情联络，她想外派一些下属到我这里工作。”
“……你说什么！”
犹达斯的脸色变了，他下意识收紧了那和沙利叶因跳舞而交握的手，手背上的青筋都显出来了。
莫斯提马在地狱可谓是鼎鼎大名，犹达斯自然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恶魔。事实上，他非常不愿意让沙利叶和她在一块儿。
作为第二狱的领主，莫斯提马手下有大量的魅魔仆从。这些仆从的实力或许都不怎么样，但诱惑人类、甚至是自己的同族的本事倒是相当强悍。
像沙利叶这样地位尊贵的精英恶魔，一定会有很多魔鬼侍从要争相去巴结她的，而作为魔鬼，他们巴结上司的手段可不会那么……委婉。
无论是献上自己的身体，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
犹达斯曾表示无法忍受沙利叶和莫斯提马之间的亲近，他不愿意让沙利叶靠近莫斯提马那染缸一样的地方，要求沙利叶和她划清界限。
但在这一点上，沙利叶却从来都不愿意让步。
每当他对此表现出不悦之时，沙利叶就会用一种……看待任性小孩一般的眼神看他。
犹达斯最讨厌她这样看自己了，这让他想起小时候他跟在沙利叶的身后，只能看着她背影生闷气的那段可笑时期。
有时候犹达斯莫名觉得，沙利叶对他的态度总显得不那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和他在提出婚约时所想的不太一样。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表达什么？”犹达斯闷声闷气地问沙利叶，“你为什么要答应她的要求？你还想和她关系变得多好？”
“那当然是有多好算多好了。”沙利叶故意说道。
犹达斯愣住了。
沙利叶笑着捏捏他的肩膀：“我开玩笑的，亲爱的。”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犹达斯咬牙切齿地说，将头扭到一边去，看那样子，是不想再理她了。
沙利叶促狭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沙利叶和犹达斯之间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到了其他恶魔眼中，各怀心思的他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几位大撒旦逐渐汇聚到了一起，开始了彼此间虚情假意的寒暄交谈。见此，地位较低的领主们纷纷识相地退了开来，给他们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路西法正静默地站在他母亲身旁。明明是弟弟的生日，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喜色，仿佛是一尊毫无温度的雕像。
莉莉丝端着酒杯优雅地站在一旁，她站得和她大儿子很近，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牢牢挡在他和莫斯提马之间。
见此，莫斯提马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转头就和别西卜调情去了。
萨麦尔轻啜着手中的美酒，视线在舞池中穿行的魔影身上一一掠过，显得十分放松。偶尔，他也会回应一下别西卜特地朝他抛来的问题。
在他们不远处，有一个瘦小的佝偻身影，正贪婪地凝视着会场中的一切。
那是玛门——掌管地狱里第四炼狱的领主。身为七大撒旦之一，莉莉丝没有理由不邀请他，不过，因为他往日那些毫无分寸的行为，其他撒旦都不怎么乐意搭理这个恶魔。
但玛门却不在乎这种“孤立”，他笑呵呵地凑上来，看着沙利叶和犹达斯的在舞池当中的身影，没有丝毫顾虑地挑起了话题。
“……没想到我们中的两位伙伴这么迫不及待地就开始跳舞了。我说，各位不想也试试吗？”
其他领主都没有应声，只有莫斯提马笑盈盈地回道：“不巧，现在只剩我一位女士了，不过我不想跳舞。”
她转过头，对别西卜不怀好意地说道：“要不，您试试看和萨麦尔大人跳一曲？”
萨麦尔闻言，皱起了眉头，别西卜则连忙摆手：“别开玩笑了，女士！您是想看我们在大庭广众下出洋相吗？这我可不好意思……”
“怎么会呢，”莫斯提马别有意味地盯着他，“在我看来，您相当的大胆奔放啊。”
因她这样的一句轻声细语，别西卜的脸色涨得通红，连忙转过头去，咳嗽一声。
似乎是觉得有些热，他不着痕迹地将领结微微松开。
莉莉丝冷眼看着他们，笑容中带着些许不屑。
这时路西法却突然开口道：“跳舞吗……或许试一试也不错。”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几位撒旦像是见了鬼一般望向他。莉莉丝更是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你要跳舞？”
“可惜的是，我可能不太擅长这个。”路西法说，“人类的东西，我以前都不怎么感兴趣。”
“那为什么现在感兴趣了呢？”别西卜带着一点谄媚和好奇地问道。
在被路西法冷淡地瞥了一眼之后，他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
“那么，需要我教您么？”莫斯提马趁机问道，“我碰巧对此很有几分心得。”
说完，还不忘朝这位殿下抛去暧昧的眼波，将一旁的别西卜惊得直瞪眼。
“路西法。”莉莉丝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想尝试，等之后有机会再……”
“犹达斯跳得很不错。”路西法打断她未尽的话语，语气显得十分平淡：“……是谁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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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达斯：关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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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叶不指望犹达斯能在领地的日常事宜方面派上什么用场。
相对的，如果他能为她分担些社交上的任务，那就再好不过了。作为两层炼狱的实际掌权者，沙利叶每天都有相当多的工作要做，她其实是不怎么喜欢像今天这样的场合的。
但犹达斯却对此十分热衷。有时候沙利叶觉得，他就像人类某个王朝时期特有的骄奢贵族，对底层挣扎着的人们的境况没有任何概念。说起领地，他一定会说：“这有什么好争的？不是出生就能拥有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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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叶如今要考虑的事情实在不少，她罕见地有几分焦躁。
未来的形势尚不明朗，看起来，留给她乐观的时间不多了。
和对未来忧虑的她不同，犹达斯不曾拥有半分紧迫感，反而不屑地说道：“我不是和萨麦尔他们交情还不错么？甚至连别西卜，我都允许他靠近了。”
沙利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还远远不够，想要和路西法抗衡，这些浅薄的关系实在是不够看。
一想到他，沙利叶就觉得十分头疼。莉莉丝一定想不到，她对沙利叶费尽心思的挖苦、压制都不见成效，唯独是一个无心之举，让沙利叶走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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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相当于是给了这位大殿下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或许不怎么疼痛，但却极显侮辱。以路西法强势而不服输的性格，不记恨她那才叫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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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沙利叶对路西法的了解，他无疑是极其讨厌失败的，同时也决不允许自己回避这种失败。如果他所说的曾属意她的说法是真的……
路西法生性十分好强，事关自己的利益时，他从不退让。算算日子，犹达斯和沙利叶订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他最近才来找她摊牌，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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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叶决不允许她的头衔和权力被这么轻易剥夺，她不会像莉莉丝一样，甘愿困在魔宫里做一只可怜的金丝雀——看看这位王后都扭曲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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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以前的她来说或许是件好事，但现在，她却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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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也没什么。”沙利叶说，“只是莫斯提马和我说，为了加强我们之间的感情联络，她想外派一些下属到我这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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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这一点上，沙利叶却从来都不愿意让步。
每当他对此表现出不悦之时，沙利叶就会用一种……看待任性小孩一般的眼神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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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和他在提出婚约时所想的不太一样。
“……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表达什么？”犹达斯闷声闷气地问沙利叶，“你为什么要答应她的要求？你还想和她关系变得多好？”
“那当然是有多好算多好了。”沙利叶故意说道。
犹达斯愣住了。
沙利叶笑着捏捏他的肩膀：“我开玩笑的，亲爱的。”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犹达斯咬牙切齿地说，将头扭到一边去，看那样子，是不想再理她了。
沙利叶促狭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沙利叶和犹达斯之间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到了其他恶魔眼中，各怀心思的他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几位大撒旦逐渐汇聚到了一起，开始了彼此间虚情假意的寒暄交谈。见此，地位较低的领主们纷纷识相地退了开来，给他们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路西法正静默地站在他母亲身旁。明明是弟弟的生日，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喜色，仿佛是一尊毫无温度的雕像。
莉莉丝端着酒杯优雅地站在一旁，她站得和她大儿子很近，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牢牢挡在他和莫斯提马之间。
见此，莫斯提马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转头就和别西卜调情去了。
萨麦尔轻啜着手中的美酒，视线在舞池中穿行的魔影身上一一掠过，显得十分放松。偶尔，他也会回应一下别西卜特地朝他抛来的问题。
在他们不远处，有一个瘦小的佝偻身影，正贪婪地凝视着会场中的一切。
那是玛门——掌管地狱里第四炼狱的领主。身为七大撒旦之一，莉莉丝没有理由不邀请他，不过，因为他往日那些毫无分寸的行为，其他撒旦都不怎么乐意搭理这个恶魔。
但玛门却不在乎这种“孤立”，他笑呵呵地凑上来，看着沙利叶和犹达斯的在舞池当中的身影，没有丝毫顾虑地挑起了话题。
“……没想到我们中的两位伙伴这么迫不及待地就开始跳舞了。我说，各位不想也试试吗？”
其他领主都没有应声，只有莫斯提马笑盈盈地回道：“不巧，现在只剩我一位女士了，不过我不想跳舞。”
她转过头，对别西卜不怀好意地说道：“要不，您试试看和萨麦尔大人跳一曲？”
萨麦尔闻言，皱起了眉头，别西卜则连忙摆手：“别开玩笑了，女士！您是想看我们在大庭广众下出洋相吗？这我可不好意思……”
“怎么会呢，”莫斯提马别有意味地盯着他，“在我看来，您相当的大胆奔放啊。”
因她这样的一句轻声细语，别西卜的脸色涨得通红，连忙转过头去，咳嗽一声。
似乎是觉得有些热，他不着痕迹地将领结微微松开。
莉莉丝冷眼看着他们，笑容中带着些许不屑。
这时路西法却突然开口道：“跳舞吗……或许试一试也不错。”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几位撒旦像是见了鬼一般望向他。莉莉丝更是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你要跳舞？”
“可惜的是，我可能不太擅长这个。”路西法说，“人类的东西，我以前都不怎么感兴趣。”
“那为什么现在感兴趣了呢？”别西卜带着一点谄媚和好奇地问道。
在被路西法冷淡地瞥了一眼之后，他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
“那么，需要我教您么？”莫斯提马趁机问道，“我碰巧对此很有几分心得。”
说完，还不忘朝这位殿下抛去暧昧的眼波，将一旁的别西卜惊得直瞪眼。
“路西法。”莉莉丝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想尝试，等之后有机会再……”
“犹达斯跳得很不错。”路西法打断她未尽的话语，语气显得十分平淡：“……是谁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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