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府县生活25_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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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府县生活25

  第六十五章

  柳树话一说出来,屋里人都看他,包括男人,柳树是心里怕,面上还顶着,只是声放小放乖了说:“我也没说错,这一匣子点心都坏了,咱就自己吃吧,拿去送人失礼。”

  “对对自己吃,谨信你别瞪小树,吓着小树了。”严阿奶出来打哈哈。

  严谨信就是看过去,什么时候瞪小树了?

  家中双亲都怕着看他,严谨信心中无奈,面上不显,肃着一张脸说:“点心买回来就是给家里吃。”

  “那就是能吃了。”柳树先伸手去拿,挑了一块最大先给阿奶递过去,“阿奶尝。”又拿着匣子送到婆母公爹跟前让拿,等大家都拿了,这才拿了块先放嘴里。

  “好好吃!!!我吃是绿豆味,上头还沾着红,酸酸甜甜。”柳树话说高兴又快,自己吃完了,见男人一直看他,不由顺手捏了两块混合起来递到男人嘴边,“你吃,真好吃。”

  给男人吃了,堵住嘴,别老是看他。

  严谨信蹙着眉头,怎可在外头长辈面前就这样失了分寸,然后用手接了,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形状糕点,说:“应该是绿豆糕沾着山楂糕了。”

  “你快吃,这么一碎比单独要好吃。”柳树吃完了手上,又去匣子找另一种混合,他眼睛扫视一圈,这次把白色和粉色混一起尝尝味。

  严谨信本来生闷气,一匣子点心让他带回来没个形状,大过年全碎掉了,可现在觉得碎了也有碎好,能吃出不同味道来。

  今晚点心,家里没拘着柳树吃。可能跟严谨信黑脸有关,有柳树出个头,气氛没刚才吓人,严家便乐呵呵。

  年三十柳树最高兴了,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吃这么多点心,不过也没敢敞着肚皮全吃完,就吃了三块多就不敢动手,问了婆母阿奶,大家不吃了,他便收起来了。

  明个再吃。

  屋里烧着火盆,也还算暖和,一家人围着守夜。

  “说起来今年收成好。”严父才想起来这个喜信,跟儿子说:“那肥料好使,家里一亩水田,今年真收了五石多,村里都吓坏了全来田头看热闹,幸好我听小树,早早连夜抢着两亩地给收完了,你是不知道,隔壁家跟咱一起用了肥料,结果第二天稻子塌了一半,稻米全泡在水里,指定是村里谁家嚯嚯。”

  说起来严父还有些后怕。

  当时收时候全村都收,没人注意你家咋样我家咋样,他家六亩水田,收了一半,全先拉回院子晒着,等收完了一起打谷子,倒是隔壁家因为用了肥料,好奇是多是少,收完了三亩就拉回家打了谷子称重,然后自然是惊了。

  一亩水田竟然有五石多,三亩加起来比以前六亩地还要多。

  当初严家左邻右舍一并上肥料,村里人见了自然说了些嘲笑话,说啥东西就给地里上,不是瞎折腾白费功夫,别烧了苗子,因为这几家在村里没啥地位,所以挨着嘲没能反驳,如今收成好了,腰杆自然挺直,没忍住炫耀多嘴显摆了两句。

  不信那来我家院子看看,大家伙进去一看还真是堆得满满像个小山似得,一问三亩出了多少石?

  “现在还没晒干,斤两重一些,有个十七八石是差不多了。”

  三亩田就有十七八石?

  严父也惊了,他家还没打谷子没上称,本来也想收拾了上称看看多少,小树先说:“爹甭管院子里了,咱们赶紧收地里剩下三亩。”

  “你爹当时还没想为啥,以前也不急,六亩田收个四天就差不多,咋紧赶慢赶,可小树急急忙活要干,你爹就和小树下了田,连着一夜收了能有两亩,天麻亮我和你奶去帮忙抬回来,才听见隔壁家田被人糟蹋了。”严母说起来还是后怕。

  “多亏了小树,剩下那一亩,天亮了就不急着收,你严叔那么个老实和气人,被糟蹋了半亩田谷子,还都是用了肥料,可不气得急骂人,但骂了没人站出来认,村长也查,啥都没查出来。”

  严谨信听完还有这样事,气得脸肃清说了声岂有此理。

  “有啥理,这些王八蛋坏着,当初上肥料笑话咱家,咱家收成好了又眼红,都是搅屎棍一个臭王八。”柳树提起来气得牙根子痒痒,害他连轴干了一天一夜没咋歇口气。

  严谨信听柳树骂人这次没多说,虽然觉得脏话不好,可这次情有可原。

  “后来收完了,也没敢先称,跟着村长把肥料法子说了,来咱家院子才人少了,都去找村长了。”严父说起来也是提心吊胆,那几日庄稼收成高都没时间乐呵,先干活。

  他家院子没院墙,白日里晒谷子打谷子,夜里赶紧收回来堆粮仓,一通忙活,等忙完了才一起上称称重,看到结果后那些天劳累小心一扫而空。

  “家里今年谷子就有三十二石,自家留了四石,剩下全卖了,统共有十一两二十文银钱,还有今年卖了麦子三两,开了年谨信你上学全拿去花,钱放家里你爹和我老操心。”严母说。

  六亩旱田,今年收成还不错,也就一亩田有个一石四斗,不到两石样子,统共加起来有十石,家里不用上税了,可刨去自家留了两石,八石卖出去有三两左右。

  当时严家还不敢多留,当时还发愁,这三两银子咋够谨信开销,太少了,等十月收了稻米,一下子高兴了解了愁。

  “麦子钱留家里,稻米钱我拿走。”严谨信没多想就下了决定,钱多了留家里父母老受怕,还不如他带走,家里能安心一些。

  严母还觉得家里钱留多,一年到头哪里能花了三两银子,“有吃有喝,地里菜也是自家种,除了盐醋油买一些肉,一年到头要不了一两银子,儿啊你都带去吧。”

  “就这么定了,娘。”严谨信说肯定。

  严母便不再多说。

  守了一夜,第二天是初一新年新开始。村里家家户户不能动刀子、剪刀,下了包好饺子,一家人吃了后,便上了炕睡觉补眠。

  柳树困打哈欠,吃饺子时候闭着眼睛能塞鼻子里,这会吃完了脱了袄子裤子就上炕,被子一拉盖了脑袋,严谨信站在旁边看着直皱眉。

  “被子捂了口鼻,出不上来气。”

  床上柳树困得听见了但不想吱声,故意发出一串呼噜声表示自己睡着了。严谨信两条眉毛拧了起来,是忍了又忍,没忍住上手扒了被子,掖在柳树脖子下。

  柳树紧紧闭着眼,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严谨信默默叹了口气,脱了衣裳上了床。

  清平书院是过了十五,十六开学,出去回去路上时间,他能留到十号再走。还有时间不着急,慢慢扳了小树睡觉被子盖头毛病。

  柳树是装睡,可一睡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真睡着了呼噜声也没了,只是浅浅呼吸声,然后手脚并用往严谨信身上钻,谁让严谨信火气大,身上温度高。

  严谨信躺四平八稳规矩,被身上人蹭着,心里只好默默背了一通书,才能清静下来。

  等柳树睡醒了,已经到了后半晌,炕上男人不见了。

  “阿奶,谨信呢?”柳树穿了袄子出来问。

  严阿奶说:“晌午刚过就和你爹去了村长家,有一会了,估摸等会就回来,饿不饿?给你下一碗饺子吃。”

  柳树不想吃饺子,他想吃糕点,可没好意思开口。

  点心贵着呢。

  “不饿,我等谨信回来一会一块吃。”柳树心里打着小算盘。

  严谨信刚到屋,柳树就站起来,学着阿奶说话调调,说:“谨信啊你回来了。”

  “……什么事?”

  “你饿不饿?吃饺子还有些功夫,要不要吃点心先垫一垫?”柳树问。

  严谨信不爱吃点心,甜腻腻,“不——”

  “不要一块要两块啊!知道了,我去给你拿。”柳树打断了话,没敢看男人赶紧钻屋里去掏点心匣子,他挑了一大一小,小一会给男人,大他吃!

  严谨信就在堂屋外听到小树和阿奶说话声:“阿奶,谨信要吃点心,我先给他拿两块垫垫肚子,等会再吃饺子。”

  “好嘞,别饿着,多吃些。”严阿奶说完又嘀咕:“孙子从小就不爱吃甜,怎么今个到稀罕想吃点心了。”

  可又想以前小时候都是饴糖甜水蛋,哪里像府县买回来糕点精细,没准谨信爱吃这个,就是贵了些。严阿奶想起来还是心疼那一匣子点心,“要是没碎,一半给小树娘家拿回去,一半给彩云娘家拿回去。”

  彩云是严谨信娘名字。

  可碎了点心又动了几块,如今送不了人,只能自家吃了。

  柳树高兴吃点心时,还说:“要是没碎拿回我娘家,哥哥弟弟侄子外甥谁都能甜一嘴,反正轮不到我吃。”

  严谨信在旁默默听完,看着手里那碎不成样子点心。

  只有碎了才能轮到小树吃,家里人吃。

  吃完了点心,吃了饭,今年收成好,男人回来,这饺子馅肉包也多,柳树爱吃,吃了一大碗,肚皮撑得圆滚滚,热水洗完躺在炕上抱着肚子。

  “我吃有点多了,听说吃山楂好消化。”柳树跟男人说。

  严谨信正脱衣裳打算上炕,听了话手停了,“糕会掉渣到床上。”

  “不会我吃小心,用手接着一点都不掉。”柳树赶紧跟男人保证。

  严谨信义正言辞说:“君子端坐——”

  “我又不是君子!”柳树才不当君子,君子得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饭得不说话,还不能在炕上吃点心,冷嚯嚯让他下去,他才不当君子,理直气壮掀开被子坐起来说:“你是我男人,我就是你屋里人。”

  严谨信说不通理,目光看了眼小树露在外头脖颈,顿了下,移开目光说:“我去拿。”

  柳树高兴了,坐回去塞被窝,低头一看啥时候里衣都开了一大半,他就说咋冷嚯嚯钻风,赶紧躺了回去。

  严谨信挑了一块小山楂糕,天色晚,小树吃了一大碗饺子吃多了怕涨肚,拿了回去。柳树一看那么小半块,嘟了下嘴不过还是高高兴兴吃掉了,他用手接着,吃仔细,一点都没浪费,还把掌心指头沾着舔干净了。

  “……睡吧。”严谨信移开了目光,正经上了炕。

  柳树吃完了高兴,乖巧躺被窝,太冷,就听隔壁男人说:“冬日地里没什么活能多歇一些。”

  “对啊,地都冻得硬邦邦能干啥,就该多歇歇。”柳树上午睡得多这会不困。

  严谨信又说:“家里收成时辛苦你了。”

  “咋能不辛苦,我一天一夜没合眼,腰都能断了,不过收完了卖了银钱,阿奶和娘见我累着了,还炖了肉吃,我吃了三天鸡蛋。”柳树说起来就高兴,觉得划算值了。

  他在家时也干地里活,可没一个全乎鸡蛋吃。

  “……”

  半晌男人不说话,柳树无聊睡不着,就说:“你睡了吗?”

  “没有。”

  “那你再干嘛?”静悄悄也没个动静。

  严谨信:“心中默了遍学问。”

  柳树撇嘴,咋回来和他躺一块还要背书,气鼓鼓翻身背着男人。严谨信侧头看小树背影,刚还睡不着,现在又能睡了,他还是默书静一静心。

  两人隔了一道,被窝缝隙大,钻冷风。

  柳树气闷了没几分钟,嫌冷又扭回来了,拿脚挠男人腿,说:“不许默书了,你一走这么久在府县有是书看,回来都躺我身边了,得生娃娃。”

  严谨信一顿,“……我刚问了你不愿意。”

  “啥我就不愿意了?”柳树一头雾水,男人啥时候要和他睡觉了,明明就没说。

  还没闹明白,反正严谨信是脱了里衣,摸黑欺身而上。

  第二日一早,严谨信便起来端正收拾好。柳树被折腾了一晚,腰又快断了,嘴里嘟嘟囔囔说:“我后头都说不要了,你咋还要,都不让人睡。”

  严谨信正经一张脸窘迫不成,青天白日怎么能把夜里话说出来,成何体统,还没讲规矩,目光对上炕上小树。

  小树里衣还没穿。

  严谨信移开目光,偏头说:“我先出去干活了。”

  有啥活干?柳树就不懂,男人咋老爱干活,屋里前后冬日有个啥活干,他钻进被窝,再睡会,阿奶和娘说了,过年没啥活干,让他歇歇。嘿嘿。

  灶屋里,严阿奶炖蛋呢,给小树补补。

  后来是拖了几日,严谨信才拿出了那块府县买红布,严阿奶和严母一看,那红彤彤她们上了年纪根本穿不了,一瞧就是给小树买,便纷纷笑说:“小树穿这个好,好久都没缝新衣了,正好给小树缝件袄子。”

  “可不是,小树嫁过来那天也没个红衣穿,如今补上了。”

  柳树嫁人时,柳家穷,严家更穷,连一块新红布都扯不出来,还是借了前头嫁出去大姐嫁衣,也没敢改——大姐爱惜,不让柳树改。没法子,柳树是穿着袄裙头顶着盖头,坐在严谨信拉车上嫁进了严家。

  后来婚事办完了,那身嫁衣柳树洗干净还给了大姐。

  没成想几年后柳树有自己红衣裳,当然是高兴,看着红布都能哭出来,当天夜里为了报这红布心,又缠着男人‘歇了’三回。

  他已经想过来了,男人说不干活歇那就是想要。

  差点没听出来。

  严家里夫夫整日围着炕头打转,严谨信君子清心是没咋在默了,做完了便同小树说一些府县事,小树也爱听。

  “……黎夫郎可真有本事,还能做买卖赚钱。”

  柳树对男人说书院什么时候上课,哪位夫子讲课好,读了什么书写了什么诗都没啥兴趣,就光爱听边角料。严谨信就单说了顾兆、郑辉,大致一句话介绍过,可被柳树给逮住了想听。

  同样都是哥儿,人家咋这么有本事呢。

  “你很好,家里地里都干厉害。”严谨信说。

  柳树觉得这有啥厉害,“村里谁家屋里人不这么干,你说黎夫郎做生意买卖,他家卖卤煮好不好吃,你吃过没?生意这么好,卖快,一定很好吃。”

  “府县是啥样,是不是很大人很多?”

  另一边西坪村。

  黎家在村里待到了初五,亲戚走完了,还去了一趟十里村,朱秀才最后还是回家了,顾兆和黎周周拿了东西去朱家拜年,朱秀才没出面,是朱秀才娘出面接待,说了没一刻话,顾兆便带着周周离开了。

  朱秀才是避着他们,肯定是上次说话说重了。

  明明一道回来,一个方向,他家牛车也能捎一路,可朱秀才宁愿花钱雇骡子也不愿意同他说话。顾兆叹了口气。

  黎周周担忧,顾兆就说:“没事,等过一段时间回到学校,我同朱兄好好说,若是能说开了那就好,说不开了也没法子。”

  可能顾兆骨子里冷吧,他和朱理本来不算深交朋友,一直记着也是因为当初朱秀才帮了他一把,念着情分,加上都是农家子不容易,才多嘴,可旁人听不进去钻了牛角尖,有一有二,就没三了。

  说不通拉倒。

  就如同顾兆当初和郑辉、严谨信相处一样,若是郑辉还是冥顽不灵一直看小说,追求爱情自由,那顾兆肯定处客套,就是个普通同班同学。严谨信要是执拗老顽固听不进去好赖话,骨子里极度自尊自傲,那也没有相处必要。

  反正对于顾兆来说,相处不来,志不同道不合,那就散。

  这个世上唯独黎周周是不一样。非但不能散,还得绑紧了,走一辈子。

  顾兆牵着周周手回去。

  到了初六中午,黎家收拾好了行李,套了骡车,回府县。雪下了一夜,早上清理了屋顶积雪,中午看雪停了赶紧走,不然耽搁下去,怕大雪封了不好走了。

  说好了初八还要做营生买卖呢。

  村里人知道黎家要走,有送包子,还有酱菜,鸡蛋鸡这些黎家没要,路上车子颠簸不好带,谢了好意。王阿叔早上时还给送了一大板豆腐,那一板子豆腐能卖上百文,黎周周不要。

  “我自己做,天冷都冻住了也不怕碎,你们拿回去吃。”王阿叔怕黎周周拒,说:“我也没啥能送,劳顾秀才还惦记着小田。”

  顾兆知道王阿叔过来是想问什么谢什么,说:“也是举手之劳,王阿叔要是和小田决定了,等今年秋农闲了,爹回来拉粮,正好接小田过去。”

  也不厌其烦多说说郑家事。

  “我同窗家里是做药材生意,后来祖父学了医书,如今家里开了药馆和医馆,正缺会认字能写学徒,干粗活伙计不用,要是小田过去了,先跟着学炮制药材。”

  顾兆说大白话,“至于能不能被郑家人收了当徒弟学医术,我不能保证,这些要看小田天赋。我能保证是,郑家人心地好热心肠,不会故意刻薄打骂小田,要是学东西规矩那我就不清楚。”

  “反正小田要是乐意,我便跟同窗回话,小田再学半年多字,正好过去。”

  郑辉家药馆医馆铺子大,不光是做平安镇生意,还给府县送药材。年前告官时候,顾兆劳烦郑辉让家里小厮小齐过来送信,后来官司打完了,顾兆自然是请郑辉和严谨信二人吃饭做感谢。

  送了一碗卤排骨给小齐。小齐高兴着。

  吃饭时自然而然聊到了送信到村里事,小齐回来跟二少回报,说详细,说他拿了信出来,叔公眼花看费劲儿,村长识字不多,最后小齐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顾秀才说村里有个叫小田。”

  大家伙才想起来小田,可不是嘛王阿叔送小田学认字有快一年了。

  郑辉提出来是夸兆弟,这般细节都想到了。

  “也不是处处心思缜密,像是来路上吃喝过夜就没小齐有经验。”顾兆先说了句,想到小田学认字,便顺口问郑辉家还招人嘛。

  然后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顾兆早两天就跟王阿叔说了,王阿叔乍一听去平安镇,他听都没听过,想也不想先否了,可还没说话,顾兆看出来,说:“王阿叔不着急,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我同窗家里是医馆药馆一并开,他祖父、爹都是会医书,小田身子弱,去医馆某个差事好些,再加上我同郑家二少相熟,虽然路远不比咱们镇子近,可人是可靠。”

  王阿叔心里动摇,回去也没和公婆商量,只是同小田说。

  小田说他成。

  王阿叔想了一夜,小田身子骨弱要出远门他不放心,可顾秀才话是对,郑家是医药家,搭上了这门关系,直接就能送过去某差事当学徒,要是凭他,什么路子人都不认识,找差事那也是小田自己一人去镇上碰一碰。

  要是遇到了刻薄东家,小田咋办?

  这边虽然是远,可有顾秀才这层关系,怎么说面上都不会刻薄小田。

  那也不一定。王阿叔想到黎光宗,黎光宗还是黎三侄子,照样刻薄了。

  于是犹犹豫豫一整夜,是想去又害怕。

  顾兆没催,决定权给王阿叔和小田,不愿意也没啥。又隔了一天,王阿叔带着小田才过来,是小田说愿意去,还说服了阿爹。

  虽说答应了,可王阿叔还是忐忑,顾兆便多说了一些郑家情况,说不着急,让小田在学学,多认认字,今年秋再送。

  小田差事定了,王阿叔为了感谢来送豆腐。

  不过消息瞒着,要是现在说出去,公婆指定不乐意要在家里闹,还不如等秋,到时候直接送走小田,不打招呼。

  王雪现在当家做主,对着公爹婆母越来越有主意。

  “小田,开了年去上课识字,多学学药材名字。”顾兆跟小田说。

  “知道了顾叔叔。”小田拱手作揖有模有样鞠躬行礼。

  顾兆拍了拍小田瘦小肩膀,开了年小田也十二岁了,可还是瘦瘦小小,王阿叔怎么给补都补不进去,不过如今小田背脊笔直,双目坦荡坚毅。

  迎着积雪,黎家一家返回府县了。

  天黑早,一到夜路天黑了,那就没法走了。如今赶路是很少走夜路,走夜路容易迷路不说,因为镇子、村子之间隔得距离远,多是荒地稀无人烟,一旦遇到了什么歹人,那就糟了。

  即便是严谨信这样体格,走路回家也不敢托大,尤其是风雪天,夜里在外头露宿容易冻死。因此都是白天赶路,天麻黑了赶紧找地方落脚寄宿村里人家。

  所以为啥,从府县到严家村,赶骡车可能就一天半,两天不到路程,严谨信凭着脚程要走五天。

  黎大来来回回这趟路熟了,凭着天黑到了大枣村,就是村里买石粉村子,花了三十文钱借宿了一晚,主人家供了热水热饭,因为过年还有些荤腥肉味。

  不过黎家没多吃,还把带肉包子烤了,分了这家孩子两个。

  借宿别家条件自然比不过自家,古时候赶路就是如此。天一亮,三人收拾完东西赶紧走,因为提早了半天出发,即便是中途下了雪,时间也悠哉,赶在城门关之前到了。

  终于回来了。

  “诶呦黎夫郎一家回来了?新年如意啊。”

  “明个能开铺子了吗?你们一走这么多天,实在是想慌。”

  巷子里人见了黎家骡车,纷纷是打招呼说吉祥话。黎周周笑着回话,说新年好,明个开张,觉得回村里开心,如今到了府县院子也开心,都是他家。

  到了院子,卸东西,烧热水,黎大先把车辕给骡子摘下来,让骡子松快松快,又赶紧给喂了草料,里头还加了麦麸豆子。

  两大锅热水,倒在洗澡桶里先洗洗。

  其实天气冷,按道理不该洗澡,擦擦就完事了,可昨个睡别人家了,虽然是和衣而睡,黎周周知道相公爱干净,家里两个取暖炉子烧了碳全放到洗澡间。

  “相公赶紧洗,别吹风着凉了。”

  “我觉得冷,不然周周你同我一起洗了,这样快还暖和。”

  黎周周脸都红了,然后答应了。

  两人一块洗澡是暖和。

  洗完了也没立刻出去,在洗澡间用炉子炭火烘干了头发,穿戴整齐暖和了,这才出去,大浴桶水倒了,锅灶又烧好了两大锅,爹用。

  如此一折腾,睡得时候夜已经深了,也没闲精力干别了。

  第二天做买卖,拉货拉货,洗淘洗淘,王阿叔送一板子冻豆腐正好可以卤上,不用买豆腐了。

  “爹,要是有猪皮买一些猪皮回来。”顾兆见下雪天突然想起来可以做皮冻,天冷能冻住,要是平时就做不了。

  猪皮是朱老板免费送。

  黎大要给钱,朱老板不用,说:“没几个钱,老哥这是跟我生疏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你家用猪皮折腾出什么好吃,送我一些就成了。”

  “你啊在这等我呢。”黎大高兴收回手,一口答应:“成。不过兆儿还没说啥,万一做不好了。”

  “咋可能不好,指定好着呢。”

  就这样,黎大得了一大块免费猪皮回院子。

  顾兆离开学还有七天,过年放假就好好放,因此在家里干活撒娇反正不看书,两人一起做了快。中午铺子一开张,外头排队是人冒着大雪,手抄着袖筒里跺着脚。

  “新年好啊。”顾兆同大家打招呼,热情说:“我家夫郎说了,今个送大家一块卤冻豆腐吃,劳大家等久了辛苦了。”

  排队食客一下子热乎起来了,挨冷受冻这会也高兴。

  拎着食盒买了东西,都是三勺四勺买,说:“我媳妇娘家弟弟要过来,正等着这一顿卤排骨。”、“可不是嘛,我家也一个样。”、“我不同,我买来自家吃,诶呦十多天没吃到馋着紧。”

  买多了很快就没了,送卤冻豆腐四四方方女孩掌心大,那豆腐孔都炖吸饱了卤汁,回去热一热,用勺子一压,就是汤汁,咬一口跟豆腐还不一样,特别入味好吃。

  “好吃啊,怎么不多买?”

  “啥买,这是黎老板送,不过说来好笑,顾秀才还没入学,今个帮忙发牌子收钱,张嘴说起来就是我家夫郎说送,真是应了黎家招牌,一点面子也无。”笑话顾秀才惧内害怕黎老板。

  结果被媳妇儿白了一眼,“人家那叫疼夫郎。”

  等下午生意结束了,猪皮还放着,黎周周见了问相公,还做不做。这才收拾起来,如今猪皮不像现代超市里,给你弄光溜溜,现在猪皮都带着猪毛。

  铁锅烧热了,猪皮猪毛那一面先蹭锅,这样处理快,再用热水洗。处理干净了,用姜片开水焯过,切成了条,开始熬皮冻,里头自然是放了八角香叶桂皮,熬出来取了香料包,倒在锅里盖着盖子放屋檐下就这么冷冻一晚。

  第二天黎大起来套车,先揭开了锅开一看,东西做好了。

  黎大切了一大碗带给朱老板,晌午时朱老板就吃上了凉拌皮冻,口感说不上来弹,还有劲道,好吃!

  剩下黎家没卖,留着自己吃。

  不过第二天黎大拉肉回来,又带了一大块猪皮,还是朱老板免费送。得,继续熬,继续冻着吧。这次多了,熬了一大锅,黎周周第二天中午时加入了卤排骨套餐中,说凉拌好吃。

  四四方方成年男人巴掌大一块,八文钱。

  因为猪皮朱老板送没收钱,等于说除了大料人工费没多少本。

  皮冻生意做了差不多约半个月,十五过了后,出了年,没多久暖和了,皮冻冻不住,便成了黎记卤煮‘下档新品’,因为出快下也快,后来没买到还念叨说到底是个啥味,买到自然夸有多么多么好吃。

  天气不配合,真没办法上,想吃等明年冬天吧。

  十五过后,顾兆自然开始上学,大哥二哥都到齐了。期间有两件事发生,一是郑辉妻子有喜了。还有一件事是隔壁马家面条铺子十五了都迟迟没回来。

  许阿婶纳闷说:“不对啊,马家俩口子以前可勤快了,是吃省干勤快,你说他家包馄饨要多少肉,结果为了省个一文两文,天一冷就去西边肉铺子买肉,来回跑你说累不累。”

  当然后来时间来不及,便就近买了。可这件事许阿婶一直记得,要是儿媳妇手大了浪费了,便拿马家两口子做榜样让儿媳妇学学。

  一直到了快二十号,马家夫妻俩还没到。

  周氏出了月子,养是白胖白胖,面色红润,拎着红鸡蛋挨家挨户送,知道黎周周要做生意,特意捏在下午黎家关了铺子做完买卖才过来。

  “得了红鸡蛋,你也有个好兆头。”周氏热情说。

  黎周周:“谢谢嫂子。”

  “不过你别急,当初你刚来巷子时候,我还瞧不出你哥儿痣,如今我仔细看了,你眉中间痣能看清了,再养养指定没问题,你又不是像马家那样男人坏了身子生不了。”周氏说到这儿,突然压低了声:“你家顾秀才没事吧?”

  黎周周啊了声,还在想张嫂刚说话,他眉心中间哥儿痣真能看出来了?因为一直忙,家中也没镜子,黎周周从未注意到变化。

  现在后知后觉听出张嫂子是说那个意思,臊脸红,可事关相公,不能丢了相公面子,便认真说:“我相公身子没问题。”

  “那你就心放肚子里,顾秀才没事你没事,想要孩子那不简单,多努努力就成了。”周氏说直白,笑呵呵说:“红鸡蛋记得吃,有说法,没准明年这个时候,你家娃娃也平平安安出来了。”

  周氏说完送了鸡蛋便回去了,她还得奶四娘照看四娘。

  这一日。

  郑辉是来买卤煮下水,柔娘怀了身子不知道怎么,以前不爱吃下水,现在惦记上了,反倒是喜欢猪耳朵猪头肉一般般,他跟兆弟前一天打好了招呼,借着人情面子,提前给他留了一份,不然黎家生意这么好,放了学可什么都买不到了。

  至于为啥不让张妈排队,郑辉是不放心柔娘一人在家。

  “……之前我爹还担心,说我年纪不小,抓着我还要给我熬补药,我哪里有问题了。这不今年回去了,还要拉着我给我把脉看看毛病,气得我,幸好我爷爷出来了——”郑辉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来停了脚步,说:“不成,差点忘了,我还是先去梅元斋买点心,等会过来拿卤煮。”

  顾兆:“一起,正好给我家周周也买一份桃酥。”

  周周喜欢吃桃酥,最喜欢吃芝麻口和咸口。

  两人都走到巷子口几步,一转身,正好是遇见了马家夫妻,两人推着架子车拉着东西回来,就在他们身后,也不知道咋回事,夫妻俩脸色不怎么好,马嫂子一边脸颊上还有巴掌印,红肿老高,这会神情有些发癫,对着郑辉就说:“什么毛病,什么毛病。”竟是上手撕扯郑辉衣袍。

  郑辉气脸都变了,这人好端端怎么就动手。

  “别上手,有什么事好好说。”顾兆不好上手拉架,马嫂子是女眷,便只能说:“马大哥你快劝住啊。”

  马家男人放了架子车靠墙,赶紧拉开抱着媳妇儿,弯腰点头说:“对不住对不住,我媳妇儿有些发癔症了。”

  郑辉就算是脾气再好,可被人一顿撕扯,衣袍皱了烂了,头发散了,四方巾掉地上,神色狼狈,这会脸色铁青,什么好兴致都败完了,说:“我好端端没招惹谁,竟然被打了一顿。”

  “消消气消消气。”顾兆捡了四方巾给递过去。

  “算了,不买了,明个我再来。”郑辉如今头发散心中不快,说罢便要走,顾兆赶紧拉着说:“你现在这副模样回去,嫂子定是担心,不知道还以为你和人打架斗殴了,我家近,先去我家收拾好了再说。”

  因为刚动静不小,不少人出来看热闹,郑辉是丢了好一通颜面,听兆弟说话有道理,暂且先去兆弟家,只是一路走,嘴上不停,“兆弟你可跟我作证,我什么都没说,上来就撕扯我,真是好端端疯妇一个。”

  “消消气。”顾兆只能重复这个。

  黎周周见相公回来了,旁边郑大哥神色狼狈,顿时吓了一跳,顾兆忙给周周打眼色,黎周周就不多问,准备了热水,还有梳子,郑辉收拾了一通,四方巾重新戴好,头发整齐,衣服拿手顺平了。

  “气消了?”顾兆将卤煮用食盒装好递过去。

  郑辉说:“并未,算了不多说了,以后我见着这家人得绕路走,真是莫名其妙。”接了食盒,“不用送了,我回家了。”

  今个点心也没买到。

  等郑辉一走,黎周周才敢问:“怎么了?郑大哥和人打架了吗?”

  “刚放学回来路上巷子口遇到了隔壁马嫂子夫妻,不知道怎么,马嫂子嘴里学着大哥说‘什么毛病什么毛病’,上去速度极快扯头发。”顾兆也无奈。

  黎周周:“什么毛病?”

  “生孩子方面,郑辉回去过年,他爹要给把脉熬药看毛病。”顾兆是不瞒周周什么话,说完了见周周出神,便赶紧上去握住老婆手,不要脸拿脑袋蹭周周脖颈,撒娇说:“老婆,我可是你小相公小宝宝,咱们不急要崽崽~”

  黎周周知道相公误会了,便笑,“我不是想自己,是知道马嫂子为啥动手了,虽然动手不对——”

  “啊?”顾兆好奇抬眼,可脑袋没移开半分,胳膊还圈着周周腰。

  这些话都是张嫂许阿婶有时候说一嘴,黎周周嘴巴严,不爱嚼舌头说是非,尤其是人家肚子里私事难过事,从来不提。如今挑起来,遇到今天这事,还是说开了好。

  “马嫂子男人伤了身子,生不了孩子。”

  “可能郑大哥说有什么毛病,被马嫂子听去了误会以为说她家。”

  顾兆想起马嫂子那红肿脸,听错是不可能听错,当时挨得近,郑辉说就是自己,能上手肯定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激,正好撞上了借机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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