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盐引开中法，举债打仗
巴东郡之所以抢上降表，原因其实倒也不复杂。
朱然说道：“巴东郡本就是刘璋分巴郡最东侧之地，所设新郡。其距离汉中较近，刘备打下汉中郡治，向南即威胁到巴东郡。”
这个地形、地势，其实还是挺超乎常人意料的。
常人印象中，汉中应该在益州北部，其实他的位置有点偏东，如果没有巴山，他与荆州入川的要路大概只有百余里之隔。
事实上汉中的地理位置相较于益州，更靠近荆州。
这也是为什么曹真、司马懿、张郃三路伐蜀，司马懿会重兵从荆州出发，沿汉水而上，自上庸、西城猛攻汉中。
这个扶禁，正是历史上刘备入蜀后，在后方起兵进攻刘备的益州大族。只不过被霍竣只用了几百人就挡了下来，而且一挡就是一年多。
这也足以证明益州地形的险峻，如果没有人接应，要攻入益州并非一件易事。
孙策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太守叛乱，汉末以降，各诸侯帐下太守叛乱者不可胜数。
州刺史难制州内国相、太守者比比皆是。
但朱然却接着说道：“然而庞羲本人应该是不惧刘备的。”
“庞羲不惧刘备？这是何意？”孙策诧异的问道。
朱然解释道：“庞羲之所以出任巴西太守，便是因为巴郡境内常有巴人叛乱。刘璋因命庞羲屯驻阆中，抵御张鲁。庞羲以天下扰乱，郡中应该武卫，乃多次招募賨人为部曲，有人以此构陷庞羲谋反，致使庞羲受到刘璋猜忌。”
“庞羲部下，并不缺部曲，甚至多聚賨人为兵，众至万余。今与境内豪强相合，恐众部下两万，其据险阻，刘备未必能克之。”
巴郡的成份实在是太复杂了，这里不仅有賨人还有巴人，事实上正是因为巴郡七姓夷王叛乱，叛刘璋而归张鲁，才使得刘璋以一州之地，却对张鲁一郡之兵无可奈何。
所以听完朱然解释，孙策忽然反应过来，说道：“若是如卿所言，庞羲之野心甚大。若刘璋不早降，恐被迫卷入战端之中？”
他刘璋是提前投降，还是打起来再投降，那享受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可能被宋室礼遇为上宾，并且孙策也几乎不可能去屠戮他。
自古以来，这种兵戈未交，便主动投降的诸侯，都颇受礼遇，没有哪个君主会去找这种诸侯的麻烦。
汉末最典型的就是张鲁，其举郡而归于曹操，于是曹操封其为万户侯，世代享太平。
可要是兵临城下再降，包括袁尚、袁谭等等都被屠戮一空。
如果庞羲引兵向巴西进攻，恐怕刘璋就再也坐不住了！
不出意外的话，孙策几个月内就能见到刘璋的使节。
可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不出意外？
二月，孙策还在建康等刘璋、张鲁等人的使节，噩耗先从中原传来。
军情急报，直接绕过了所有臣子，第一时间送抵孙策案前。
送信的信使连续三天三夜，跑死了七匹驿马，终于八百里加急，将战情第一时间送达！
曹操与高干阴结叛乱，合兵十万余人，东寇中原之地，黄河南北同时告急！
虽然宋室将领，早就料到了高干和曹操会图谋东进，可是真当其发起叛乱之时，还是挡不住其浩荡兵锋，宋军节节败退，甚至损兵折将，城池屡屡失守。
连续一个多月，传到孙策这里的全是噩耗，惨败。
孙策这一个月的时间，都消瘦了不下三斤。
要不是他年轻力壮，恐怕要被这接连的战败给气的病倒昏迷。
这一刻，他有些深刻的体验到了袁绍、袁术兄弟当初面对部下连战连败时的心情了！
君主这个职位，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要是没有个好心态，怕是要被气的折寿十几年。
今日垂拱殿再次君臣聚集，商议对策，张纮也是在议事之前，先对孙策宽慰一番。
“宋公，如今前线战事失利不过小搓尔，只要军队损失不重，就一定能稳住阵线。”
“损失不重？”孙策胸中积郁，怒斥道：“张飞、臧霸、李通、全琮皆连战连败，折损上万人于曹操手中。河北重镇邺城失守，河南重地濮阳失陷，魏郡、东郡、赵郡东平皆失陷于贼手，如何可谓不重？”
“尤其张飞，身受重任，率步骑万余驰援，却为曹操所败，被斩首数千级，遗弃甲胄、器械数以万计，全军近十年军实之所积，近乎一朝丧尽！”
损失的那些铠甲、辎重，孙策倒是不太在乎，可是被斩首数千级，孙策简直恨不得亲自抽死他。
这可都是江东的百战精兵啊，一朝折损数千人，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而且至今还没有统计出详细的数字，散兵正在从四面八方逃回大军开拔之地清河。
张纮缜密的分析道：“张飞之败，非战之罪也。今曹操东出，从黎阳发兵，走的是黄河南北平坦之地，我军无险可守。”
“又敌军突然而进军，大举进击，属实难防。贼军兵锋甚锐，其实我等本应稍退壁之，然后假精兵而战之。奈何前线将领亦不敢坐失城池，只能被迫应战。”
事实上，战事的突然发起，总是能取得一定的战果。
尤其曹操这孤注一掷，全力发起的猛攻。在中原这片平坦的地势上，宋军就算猜到了曹操可能会发起攻击，也抵挡不住他的兵锋。
曹操、高干十万联军，一举攻克了河北重镇邺县，兵锋甚锐。宋军将领张飞、臧霸等人又接连与其会战不利，损兵折将，黄河南北大量郡县纷纷沦陷，于是天下震骇。
形势的危急程度，事实上远在孙策所描述之上。
但更关键的是，宋军内部发不下粮饷了！
上一战灭赵室，宋军十几万大军北伐，再加上二十余万徭役，就已经使得建康府库为之一空。
孙策和他的府署大臣们都无不殚精竭虑，以筹措资金，稳住财政，避免大量的财政赤字，保证人心稳固。
众人都期待着与曹操、高干等人的战事可以拖到秋收之后，却没想到曹操只到二月就突然袭击。
而且十余万联军兵锋极盛，宋军在平原上无险可守，根本难以抵挡。
好在一片噩耗中，江东的诸位谋臣还是能稳住形势。
张昭说道：“宋公，其实无需过于介怀些许小败。曹操这突然袭击，虽然战术上略有所得，可战略上已经大势尽去，乃是绝望一击。”
“其之所以二月即发起突袭，亦可能是得知蜀中情报。蜀地门户已开，刘璋、张鲁皆有降宋之心。刘备难有作为，因而汉室已失侧翼突破之机，再难获得一个产粮之地为后方。”
“因而曹操才不得不果决一击，冀能以兵事一战，而逆天下之大势。”
“然其势不可久，兵锋稍有一顿，就是其覆灭之时！”
这个分析，张昭已经此前就跟孙策说过一次了，汉德已衰，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
尤其汉中方向，张鲁的坚决抵抗，使得汉室再难有翻盘希望。
去年，汉中有甘露降，张鲁的司马见张鲁精兵数万人，有四塞之固，就向他建言赤气久衰，黄家当兴，希望张鲁举号，但张鲁不听。
因而就可见其已经存了归附宋室之心，如今他又退守西城、上庸一带，依托荆州南阳全力抵抗。
存的是什么打算，不仅仅宋室这些君臣们看的出来，雒阳的那些大臣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在庞羲投降之后，更是彻底将天下形势明了。
川蜀降宋已经成了必然，这个时候下，再等下去，完全是坐以待毙。
因而曹操才会当机立断，不宣而战，直接与高干合兵，在春耕之后，便向宋军发起猛攻。
可问题是，宋军缺粮，他曹操更缺啊！
孙策是以十州之地养十万军队，他曹操连十郡之地都没有，同样养了十万军队。
就算他是兵农合一，缺粮也是必然的！
可能继续打下去，孙策不用增兵，他赢着赢着，就三军瓦解流离，十万之众不战而崩溃了。
所以宋室当中就有人建言：“贼势如此，难与争锋，宜弃河北之地，谨守河南而已”。
这就是想在河北坚壁清野，把一片白地丢给曹操，让他一路赢下去，然后行军数百里之后，全军崩溃于坚城之下。
孙策此前一直犹豫要不要采取此计，但好在最近诸葛亮上表一封，坚决请战，彻底坚定了孙策的信心。
于是今日廷议，孙策直接将诸葛亮的上表宣之于众，说道：“诸葛亮近日上表言，河南王业所基，国之根本，河北殷实，翌日北伐胡虏所资。若举而弃之，臣窃愤恨。愿假精兵三万，必能平殄曹贼之乱，克复魏、晋之地！”
“孤以为其所言甚是，今哪怕举债赤字，亦要一战平定曹贼之乱。”
如果真的采用了其他谋士所言，河北被打成了一片白地，虽然平定曹操是容易了，可是将来必定失去河北民心，且再无力北伐幽州，击走长城之内的胡虏。
必须保证河北的繁华，才能给大军出塞维持一个殷实的后方府库。
孙策不同于其他诸侯，他还是有几分理想的，不可能容忍塞外胡虏一直把持着塞内的膏腴之地，尤其是并州、幽州几乎完全沦陷，不复为中原所有。
哪怕是曹魏时期，由于重兵与蜀吴交战，对北方也是以防御为主，所谓的匈奴五部，直接就驻扎在河东、河西一带。甚至后期，曹魏直接以政令的方式下令，弃晋阳之地。
晋阳啊！
那可是李唐的龙兴之地，也是中国自古以来的晋国腹心。
结果这么重要的地方都直接裁撤了郡县，令汉民内迁，将疆域丢给了胡虏。
而匈奴甚至直接在河东膏腴之地牧马，河东那是什么地方？
表里山河，直接就在黄河边上，有汾水流经的天府之国，也可以说是整个诸夏的发源地之一了。
孙策要是一统中原，改朝换代，却没有把汉室丢掉的这些地方收回，整个并州境内都是胡尘喧嚣，整个北方疆域连长城都没看到。
那委实讲，他就算完成了改元，也难称为千古明君，难当雄才大略之名。
所以他也态度鲜明的表示支持诸葛亮所言。
战事开始了一个月，建康的朝廷终于坚定了战守之心，那剩下的就是朝这个方向全力以赴了。
孙策如今的威望还是无人能比的，当他态度鲜明的表示支持，几位大臣也只能为此而效命，谁这个时候主张议和或者后退，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撤职免官，换上一个支持坚定作战的官员，以保证朝廷能向着一个方向努力，避免内耗。
而三司使步骘则率先开口，说道：“若如今要继续交战，只能以盐引向豪强、商贾借贷，从而提供后勤补给。”
也就是把盐场接下来几年的产出提前给卖出去。
孙策毫不犹豫的采纳了这个建议，说道：“可以向天下推行盐引开中法，朝廷开支出两千万石的盐引，交给河北诸葛亮所支配。”
“天下任何豪商可以将粮食、钱财送到军营者，即可向诸葛亮支取盐引，然后凭盐引到盐场支盐。”
两千万石的盐引，这已经是盐场四五年的产出了。
这一战，宋室也是借贷打仗。
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盐乃国家之重宝，利润丰厚无比。
哪个商人不希望能够获得盐引，支盐贩卖？
此消息一传出，河北豪商纷纷心动。
他们只要将粮食就近送到诸葛亮军中，就能获得盐引，这可是省了大量路上运输之费，利润猛增。
而且曹操正在攻城略地，他们的粮食存在地窖中，说不定哪天就不是自己的了，可这个时候送给诸葛亮，带上几百张盐引避难南下，那等于是完全保存了他们的财富啊！
这种好事，河北豪商纷纷鼎立支持。本来被隐藏的粮食和财富，立即迅猛的流向了诸葛亮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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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然说道：“巴东郡本就是刘璋分巴郡最东侧之地，所设新郡。其距离汉中较近，刘备打下汉中郡治，向南即威胁到巴东郡。”
这个地形、地势，其实还是挺超乎常人意料的。
常人印象中，汉中应该在益州北部，其实他的位置有点偏东，如果没有巴山，他与荆州入川的要路大概只有百余里之隔。
事实上汉中的地理位置相较于益州，更靠近荆州。
这也是为什么曹真、司马懿、张郃三路伐蜀，司马懿会重兵从荆州出发，沿汉水而上，自上庸、西城猛攻汉中。
这个扶禁，正是历史上刘备入蜀后，在后方起兵进攻刘备的益州大族。只不过被霍竣只用了几百人就挡了下来，而且一挡就是一年多。
这也足以证明益州地形的险峻，如果没有人接应，要攻入益州并非一件易事。
孙策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太守叛乱，汉末以降，各诸侯帐下太守叛乱者不可胜数。
州刺史难制州内国相、太守者比比皆是。
但朱然却接着说道：“然而庞羲本人应该是不惧刘备的。”
“庞羲不惧刘备？这是何意？”孙策诧异的问道。
朱然解释道：“庞羲之所以出任巴西太守，便是因为巴郡境内常有巴人叛乱。刘璋因命庞羲屯驻阆中，抵御张鲁。庞羲以天下扰乱，郡中应该武卫，乃多次招募賨人为部曲，有人以此构陷庞羲谋反，致使庞羲受到刘璋猜忌。”
“庞羲部下，并不缺部曲，甚至多聚賨人为兵，众至万余。今与境内豪强相合，恐众部下两万，其据险阻，刘备未必能克之。”
巴郡的成份实在是太复杂了，这里不仅有賨人还有巴人，事实上正是因为巴郡七姓夷王叛乱，叛刘璋而归张鲁，才使得刘璋以一州之地，却对张鲁一郡之兵无可奈何。
所以听完朱然解释，孙策忽然反应过来，说道：“若是如卿所言，庞羲之野心甚大。若刘璋不早降，恐被迫卷入战端之中？”
他刘璋是提前投降，还是打起来再投降，那享受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可能被宋室礼遇为上宾，并且孙策也几乎不可能去屠戮他。
自古以来，这种兵戈未交，便主动投降的诸侯，都颇受礼遇，没有哪个君主会去找这种诸侯的麻烦。
汉末最典型的就是张鲁，其举郡而归于曹操，于是曹操封其为万户侯，世代享太平。
可要是兵临城下再降，包括袁尚、袁谭等等都被屠戮一空。
如果庞羲引兵向巴西进攻，恐怕刘璋就再也坐不住了！
不出意外的话，孙策几个月内就能见到刘璋的使节。
可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不出意外？
二月，孙策还在建康等刘璋、张鲁等人的使节，噩耗先从中原传来。
军情急报，直接绕过了所有臣子，第一时间送抵孙策案前。
送信的信使连续三天三夜，跑死了七匹驿马，终于八百里加急，将战情第一时间送达！
曹操与高干阴结叛乱，合兵十万余人，东寇中原之地，黄河南北同时告急！
虽然宋室将领，早就料到了高干和曹操会图谋东进，可是真当其发起叛乱之时，还是挡不住其浩荡兵锋，宋军节节败退，甚至损兵折将，城池屡屡失守。
连续一个多月，传到孙策这里的全是噩耗，惨败。
孙策这一个月的时间，都消瘦了不下三斤。
要不是他年轻力壮，恐怕要被这接连的战败给气的病倒昏迷。
这一刻，他有些深刻的体验到了袁绍、袁术兄弟当初面对部下连战连败时的心情了！
君主这个职位，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要是没有个好心态，怕是要被气的折寿十几年。
今日垂拱殿再次君臣聚集，商议对策，张纮也是在议事之前，先对孙策宽慰一番。
“宋公，如今前线战事失利不过小搓尔，只要军队损失不重，就一定能稳住阵线。”
“损失不重？”孙策胸中积郁，怒斥道：“张飞、臧霸、李通、全琮皆连战连败，折损上万人于曹操手中。河北重镇邺城失守，河南重地濮阳失陷，魏郡、东郡、赵郡东平皆失陷于贼手，如何可谓不重？”
“尤其张飞，身受重任，率步骑万余驰援，却为曹操所败，被斩首数千级，遗弃甲胄、器械数以万计，全军近十年军实之所积，近乎一朝丧尽！”
损失的那些铠甲、辎重，孙策倒是不太在乎，可是被斩首数千级，孙策简直恨不得亲自抽死他。
这可都是江东的百战精兵啊，一朝折损数千人，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而且至今还没有统计出详细的数字，散兵正在从四面八方逃回大军开拔之地清河。
张纮缜密的分析道：“张飞之败，非战之罪也。今曹操东出，从黎阳发兵，走的是黄河南北平坦之地，我军无险可守。”
“又敌军突然而进军，大举进击，属实难防。贼军兵锋甚锐，其实我等本应稍退壁之，然后假精兵而战之。奈何前线将领亦不敢坐失城池，只能被迫应战。”
事实上，战事的突然发起，总是能取得一定的战果。
尤其曹操这孤注一掷，全力发起的猛攻。在中原这片平坦的地势上，宋军就算猜到了曹操可能会发起攻击，也抵挡不住他的兵锋。
曹操、高干十万联军，一举攻克了河北重镇邺县，兵锋甚锐。宋军将领张飞、臧霸等人又接连与其会战不利，损兵折将，黄河南北大量郡县纷纷沦陷，于是天下震骇。
形势的危急程度，事实上远在孙策所描述之上。
但更关键的是，宋军内部发不下粮饷了！
上一战灭赵室，宋军十几万大军北伐，再加上二十余万徭役，就已经使得建康府库为之一空。
孙策和他的府署大臣们都无不殚精竭虑，以筹措资金，稳住财政，避免大量的财政赤字，保证人心稳固。
众人都期待着与曹操、高干等人的战事可以拖到秋收之后，却没想到曹操只到二月就突然袭击。
而且十余万联军兵锋极盛，宋军在平原上无险可守，根本难以抵挡。
好在一片噩耗中，江东的诸位谋臣还是能稳住形势。
张昭说道：“宋公，其实无需过于介怀些许小败。曹操这突然袭击，虽然战术上略有所得，可战略上已经大势尽去，乃是绝望一击。”
“其之所以二月即发起突袭，亦可能是得知蜀中情报。蜀地门户已开，刘璋、张鲁皆有降宋之心。刘备难有作为，因而汉室已失侧翼突破之机，再难获得一个产粮之地为后方。”
“因而曹操才不得不果决一击，冀能以兵事一战，而逆天下之大势。”
“然其势不可久，兵锋稍有一顿，就是其覆灭之时！”
这个分析，张昭已经此前就跟孙策说过一次了，汉德已衰，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
尤其汉中方向，张鲁的坚决抵抗，使得汉室再难有翻盘希望。
去年，汉中有甘露降，张鲁的司马见张鲁精兵数万人，有四塞之固，就向他建言赤气久衰，黄家当兴，希望张鲁举号，但张鲁不听。
因而就可见其已经存了归附宋室之心，如今他又退守西城、上庸一带，依托荆州南阳全力抵抗。
存的是什么打算，不仅仅宋室这些君臣们看的出来，雒阳的那些大臣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在庞羲投降之后，更是彻底将天下形势明了。
川蜀降宋已经成了必然，这个时候下，再等下去，完全是坐以待毙。
因而曹操才会当机立断，不宣而战，直接与高干合兵，在春耕之后，便向宋军发起猛攻。
可问题是，宋军缺粮，他曹操更缺啊！
孙策是以十州之地养十万军队，他曹操连十郡之地都没有，同样养了十万军队。
就算他是兵农合一，缺粮也是必然的！
可能继续打下去，孙策不用增兵，他赢着赢着，就三军瓦解流离，十万之众不战而崩溃了。
所以宋室当中就有人建言：“贼势如此，难与争锋，宜弃河北之地，谨守河南而已”。
这就是想在河北坚壁清野，把一片白地丢给曹操，让他一路赢下去，然后行军数百里之后，全军崩溃于坚城之下。
孙策此前一直犹豫要不要采取此计，但好在最近诸葛亮上表一封，坚决请战，彻底坚定了孙策的信心。
于是今日廷议，孙策直接将诸葛亮的上表宣之于众，说道：“诸葛亮近日上表言，河南王业所基，国之根本，河北殷实，翌日北伐胡虏所资。若举而弃之，臣窃愤恨。愿假精兵三万，必能平殄曹贼之乱，克复魏、晋之地！”
“孤以为其所言甚是，今哪怕举债赤字，亦要一战平定曹贼之乱。”
如果真的采用了其他谋士所言，河北被打成了一片白地，虽然平定曹操是容易了，可是将来必定失去河北民心，且再无力北伐幽州，击走长城之内的胡虏。
必须保证河北的繁华，才能给大军出塞维持一个殷实的后方府库。
孙策不同于其他诸侯，他还是有几分理想的，不可能容忍塞外胡虏一直把持着塞内的膏腴之地，尤其是并州、幽州几乎完全沦陷，不复为中原所有。
哪怕是曹魏时期，由于重兵与蜀吴交战，对北方也是以防御为主，所谓的匈奴五部，直接就驻扎在河东、河西一带。甚至后期，曹魏直接以政令的方式下令，弃晋阳之地。
晋阳啊！
那可是李唐的龙兴之地，也是中国自古以来的晋国腹心。
结果这么重要的地方都直接裁撤了郡县，令汉民内迁，将疆域丢给了胡虏。
而匈奴甚至直接在河东膏腴之地牧马，河东那是什么地方？
表里山河，直接就在黄河边上，有汾水流经的天府之国，也可以说是整个诸夏的发源地之一了。
孙策要是一统中原，改朝换代，却没有把汉室丢掉的这些地方收回，整个并州境内都是胡尘喧嚣，整个北方疆域连长城都没看到。
那委实讲，他就算完成了改元，也难称为千古明君，难当雄才大略之名。
所以他也态度鲜明的表示支持诸葛亮所言。
战事开始了一个月，建康的朝廷终于坚定了战守之心，那剩下的就是朝这个方向全力以赴了。
孙策如今的威望还是无人能比的，当他态度鲜明的表示支持，几位大臣也只能为此而效命，谁这个时候主张议和或者后退，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撤职免官，换上一个支持坚定作战的官员，以保证朝廷能向着一个方向努力，避免内耗。
而三司使步骘则率先开口，说道：“若如今要继续交战，只能以盐引向豪强、商贾借贷，从而提供后勤补给。”
也就是把盐场接下来几年的产出提前给卖出去。
孙策毫不犹豫的采纳了这个建议，说道：“可以向天下推行盐引开中法，朝廷开支出两千万石的盐引，交给河北诸葛亮所支配。”
“天下任何豪商可以将粮食、钱财送到军营者，即可向诸葛亮支取盐引，然后凭盐引到盐场支盐。”
两千万石的盐引，这已经是盐场四五年的产出了。
这一战，宋室也是借贷打仗。
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盐乃国家之重宝，利润丰厚无比。
哪个商人不希望能够获得盐引，支盐贩卖？
此消息一传出，河北豪商纷纷心动。
他们只要将粮食就近送到诸葛亮军中，就能获得盐引，这可是省了大量路上运输之费，利润猛增。
而且曹操正在攻城略地，他们的粮食存在地窖中，说不定哪天就不是自己的了，可这个时候送给诸葛亮，带上几百张盐引避难南下，那等于是完全保存了他们的财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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