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美人如花 一会儿就去和小胖炫耀炫耀…_世子妃养成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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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美人如花 一会儿就去和小胖炫耀炫耀…

  “燕婉姐姐,我看那个姓周的男人不是个好东西!我的直觉很准的。你以后,别搭理他!他要是找你,我帮你揍他!”

  宁竹衣的话,让李燕婉露出了好笑的表情。

  “我虽不习惯周公子的作风,可倒也不用真的去打他。”李燕婉语气柔和道:“说到底,女孩儿家还是少喊打喊杀的,小心旁人指点你。”

  她是自小娇养的大家闺秀,会有这个念头不奇怪。且她也不是真的嫌弃宁竹衣,而是忧虑宁竹衣受不了流言蜚语会不开心。

  一旁的李贺辰插嘴道:“姐姐,人各有不同。衣衣不在乎这些的。”

  宁竹衣小撇了下嘴,说:“我可不怕旁人指点。拳头这玩意儿,可比嘴巴管用多了。”

  闻言,李燕婉脸上的笑意愈浓了。

  就在这时,一旁小步行来一个婢女。她先冲豫王府几位主子行了礼,又笑吟吟递过来一面折扇,道:“这是周三公子赠给王府的燕婉小姐的。”

  周三公子,正是周景昂。

  李燕婉露出微微诧异之色,目光扫过那把折扇。这折扇悬着一道红流苏,还系着一块辣绿的双鱼玉佩,看起来便价值不菲。

  见李燕婉目光望来来,婢女便将扇面徐徐展开了。淡淡的龙涎熏香从扇缝中逸出,一轮山月也从扇面上升起。此外,扇上还有一行墨字,劲瘦有力,铁画银钩,写的是“美人如花隔云端”。

  一句美人如花,即是在夸赞李燕婉。一句花隔云端,又是在惆怅惋惜。李燕婉盯着这扇子,不由轻轻愣住了,目光也向周景昂的方向望去。

  而在庭院的另一头,周景昂正被无数女子簇拥着,可他似乎对那些环肥燕瘦的女子全无兴趣,而是专注地瞧着八角亭这边。

  李燕婉的神色微微动容,朝前探出手去,想从婢女手中接过扇子。

  可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啪”的一声响,宁竹衣已经从婢女手中劈手夺过了扇子。

  她先粗暴地拿这柄扇子扇了扇风,然后嘀咕道:“美人如花?说的是哪个美人?周三公子身边那么多美人,确实和枝头繁花一样,开都开不完了!”

  李燕婉轻怔,目光掠过周景昂身旁众多莺莺燕燕,脸上的动容之色迅速消失了。

  宁竹衣见状,便卷起袖口,冲婢女道:“拿笔墨来,我有话要回给周公子!”

  婢女很快去取了笔和墨来。宁竹衣接过笔,刷刷几下,就在这风雅的扇子上写了几个大字——

  看什么看?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写完了这四个大字,宁竹衣拿起扇子,吹了吹未干的墨痕,十分满足地将扇子展示给身旁的豫王府姐弟看:“我不爱读书,肚子里没点墨汁,就拿这句话回赠给周公子吧!”

  李贺辰噗嗤笑出了声,就连李燕婉也忍不住嘴角轻轻一翘。

  这把扇子很快回到了周景昂的手里。

  他压根儿没注意到宁竹衣在扇子上动了手脚,大抵还以为是李燕婉回了什么礼,因此脸上带着有些自满的笑意。

  他挑着眉,带着一点欣赏之色,徐徐展开这把名贵的扇子。展扇之时,还作出陶醉之状,轻轻地嗅了嗅扇子边缘,似乎是在轻闻美人遗留的芳香。

  旋即,那行硕大的“看什么看”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周景昂的笑脸僵住了。

  看什么看!

  这龙飞凤舞的四个狂草大字,仿佛一柄重锤,敲打着这位无往不利的风流公子的心,令他的面色立刻变得青青红红,极为难看。

  “三公子,怎么了?”

  “三公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三公子,先用盏茶吧!”

  环绕着周景昂的闺秀千金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可周景昂的面色分毫没有好转。

  李燕婉怎么回给他这样一柄扇子!

  李燕婉从来文雅,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粗鲁的举止。一定是有别的什么人干了这事儿。

  “怎么回事?”他问送扇子的婢女。

  婢女为难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周景昂听罢,脸色更不好了。

  “罢了……”他冷哼了一声,将扇子塞回了袖子里,嘀咕道:“是世子看中的女人,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说实在的,坐在八角亭的宁竹衣还有些担心周景昂生气发火,冲过来质问她是什么意思呢。不过,周景昂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这样把扇子收下了。

  没多久,就到了用膳的时间。园子里的众人各自在锦桌边坐下,持筷端盏,填起肚子来。

  本朝风气开放,男女不设大放,也没什么分桌不分桌的讲究,一家子人都团坐在一块,宁竹衣与李贺辰就挨着坐下了。

  宁竹衣一边拿筷子,一边随意地瞟了两眼桌子。他们这一桌上,摆了许多洵南地方的菜肴。京城偏爱咸酸,而洵南那头则喜甜,就连大菜都有甜口的。她这一桌上,当心一盆蜜烤猪脯,看起来就甜滋滋的,模样就很是地道。

  宁竹衣用公筷子夹了一块,尝了一下,发现味道也很是正宗,颇有洵南的风味,她心底不由微微讶异。

  李慕之竟然能找到这么地道的洵南厨子。

  要不是李慕之是《扶摇弃妃》的男二号,她肯定多多上这里蹭饭。

  这样想着,宁竹衣咬着筷子抬起了头。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睛。李慕之正坐在对面的锦桌边,遥遥举起酒盏,冲她虚敬了一杯。

  宁竹衣一惊,立刻老实低头。

  不成,蹭什么饭啊,李慕之实在是太危险了。她可不能为了一点口福而舍弃自己的安危。看李慕之那副等着她嘉奖的模样,真是让人后背发寒。

  唉。可惜,真是可惜。宁竹衣心底写满了遗憾。

  就在这时,她瞥到身旁的李贺辰正拿筷子往自己嘴里送菜,似乎也很喜欢这洵南菜的味道。

  宁竹衣的心头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小胖也喜欢吃洵南菜,那让他也去弄个洵南厨子来,不就行了?

  宁竹衣随便扒拉了几口,就拿手肘轻轻捅了一下坐在身侧的李贺辰,小声道:“你大哥找的洵南厨子可真地道啊。”

  李贺辰瞥她一眼,说:“我很少吃洵南的东西,也不知道地不地道。”

  宁竹衣拐弯抹角地说:“那你觉得这儿的菜口味怎么样?是不是和京城的不一样,很新鲜?”

  李贺辰看她的目光深了点:“有话直说。”

  宁竹衣立刻打起笑脸:“哎,你也弄个洵南的厨子来呀。我好久没吃到正宗的洵南饭菜了,还有点想呢。”

  李贺辰扯了下嘴角,哼笑一声,说:“叫我什么?”

  “大哥!”

  李贺辰似乎噎住了,但他没多提要求,只是嘀咕道:“行吧。等回了王府,就去找厨子。”

  宁竹衣立刻雀跃起来。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周景昂端着酒盏出现在豫王府众人的身后,脸上还带着一缕轻浮的笑意。

  “燕婉小姐,景昂敬你一杯,如何?”

  李燕婉轻轻一怔。

  她仰头,恰好对上周景昂如桃花一般的眸子。那眼睛仿佛在邀请人似的,叫李燕婉有片刻的失神。

  就在这时,宁竹衣大马金刀地站起来,二话不说,就用自己的小茶杯挡开了周景昂,非常耿直地说:“我来帮燕婉姐姐喝!”

  李燕婉和周景昂等愣住了。

  周景昂强笑说:“我是想请燕婉小姐喝一杯。”

  “燕婉姐姐不碰这些,我来喝就好!”宁竹衣说。

  李贺辰见状,也赶紧举着酒杯堵上来:“衣衣也不能喝酒,我来帮姐姐喝!”

  宁竹衣瞪他一眼,说:“我怎么不行了?我来喝!”

  李贺辰嘴回去:“你就是不行,我来喝!”

  “不行,我来喝!”

  “我喝!”

  两个人轮番上阵,把周景昂的面前堵得死死。周景昂被二人越挤越后,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挂不住了。

  “世子,你和你家的,怎么今日这般热情?”周景昂嘀咕道:“算了,下次再来请这一盏酒吧。”

  说完,周景昂便转身走了。

  看着周景昂的背影,宁竹衣微微松了口气,与李贺辰一道坐回了桌边。

  才坐下,旁边的苏玉鬟便不悦道:“宁大小姐,你这样是否太失礼了?”

  宁竹衣愣了下,抬头便对上苏玉鬟有些责备的目光。

  说实话,要不是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宁竹衣几乎要忘记了她今日也跟着一起来了。

  “我帮燕婉姐姐挡酒而已,怎么失礼了?”宁竹衣纳闷道。

  苏玉鬟面上闪过一丝心疼:“周三公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为人也体贴周到。你这么针对他,又是毁了人家的扇子,又是不让人家与燕婉小姐喝酒,这还不失礼么?”

  闻言,宁竹衣心头一阵无语。

  苏玉鬟眼下和周景昂还不认识呢,怎么就夸上人家了?

  也对,《扶摇弃妃》里的周景昂对苏玉鬟那确实是重情重义。

  周景昂对苏玉鬟百依百顺不说,还为了苏玉鬟冷落了自己的正妻。哪怕最后娶不了苏玉鬟,还要用义兄妹的名义与苏玉鬟永远保持亲近的关系。

  苏玉鬟一副心疼的样子,道:“人家本就够不容易了!在京城里的,谁没点儿伤心事?宁大小姐还这样拿周公子撒气……”

  就在这时,李贺辰重重地拿扇子敲了敲桌子,不快道:“吃饭,吃饭。”

  苏玉鬟闭上了嘴。

  她看了眼李贺辰,心底有些不甘。

  这位世子爷,容貌、家世都比李慕之出众。在《扶摇弃妃》的故事里,他最后也登顶朝堂。依她的眼光来说,世子可比李慕之更适合她。可世子却对她不假辞色,压根就不怎么搭理。

  也对,在《扶摇弃妃》里,世子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她。

  世子不仅不喜欢她,还心有所属。据说世子之所以对她和李慕之恨得死去活来,就是因为世子那位神秘心上人的缘故——李慕之逼死了世子从小心仪的女子,所以世子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李慕之身败名裂。

  后来的后来,世子与李慕之和解,也并不是因为两人真的冰释前嫌。

  据说世子喜欢的那女子与皇家有所瓜葛,死后必须葬在除籍的宗室女子罪陵内,尸首不得归还给家人。世子为了将女子的棺椁从那罪陵里带出来,便与时任摄政王的李慕之和解,达成交易。二人表面握手言和,实际上还是暗流涌动。

  唉,人都死了,还这么记挂,这可真是个好男人。

  想到这里,苏玉鬟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么好的男人,却与她无缘。莫非,这就是故事注定的发展吗?

  周景昂离开后,就识趣地再没靠近豫王府这一桌了,而是照旧在一团千金闺秀的簇拥下,哈哈大笑着饮酒作乐。他这副全然不加收敛的做派,显然是不怕有人指指点点。

  也不知是不是宁竹衣的错觉,她总觉得周景昂身旁的某个女子一直在直勾勾地往她这边瞧来。可等她抬头了,却又没见着有人看她。

  数次抬头之后,她总算发觉了是谁在看她了。

  “世子,你看那边,”宁竹衣拿筷子根戳了戳李贺辰,小声道:“周三公子身旁那个穿粉色衣裙的女子是谁?她方才一直在看我们呢。”

  李贺辰扫了一眼周景昂的方向。那是个格外娇小瘦弱的女郎,看起来病歪歪的,但却有一种病美人的风韵。

  “哦,那是段家的七小姐,闺名好像叫什么小燕。”李贺辰嘀咕道。

  段小燕?

  宁竹衣在脑内搜罗一阵,没有分毫这个名字的印象,只好作罢。

  兴许是段小燕爱慕周景昂,所以一见到周景昂对李燕婉有兴趣,心底便开始吃味了吧。

  中郎将府的宴会,渐渐在丝竹声过去了。等饭罢,便是临近宴终客散之时。

  宾客们逐一辞行,李慕之立在门前,一一与来客道别。豫王府一行人到门前时,他便恭敬地挨个行礼。

  步至宁竹衣面前时,他忽然轻轻一笑,说:“宁大小姐,我有件礼物赠予你。”

  “慕之公子不必客气,”宁竹衣警惕起来:“太过破费了,不必如此。”

  “都是便宜玩意儿,不至于破费。”李慕之从袖中取出一支木簪,递给宁竹衣,语气慢悠悠道:“这木簪本是便宜货,我依稀记得宁大小姐很喜欢木簪,便将它送给宁大小姐把玩吧。”

  宁竹衣愣了下。

  但李慕之却已经将那支木簪放在她手中,淡淡道:“宁大小姐,改日再来坐坐吧。”说罢了,便转身而去,送别下一位客人,背影渐渐匿入树荫之下。

  宁竹衣愣了愣,低头一看,却发现那不过是一支普通的木簪。

  木簪……

  青林苑落下的木簪。

  宁竹衣的心突突地跳起来。

  李慕之送她这支木簪……

  是随意为之,还是有意警告?

  她猜不透。

  宁竹衣心思复杂,步出了中郎将府。等到门外时,她回望一眼身后这座宽阔气派的府邸,心底忽然有一种隐约的预感:日后,李慕之将会从这里飞黄腾达,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

  马车一路颠簸,回到了豫王府。

  一下马车,宁竹衣便瞧见李贺辰黑着一张脸守在前头不远处,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不满。但介于他平日也总是脸色不好,宁竹衣也没当回事儿。

  宁竹衣目不斜视地往府里跨,才踏出一步,就被李贺辰拦住了。

  “衣衣,大哥他送了你什么?”他不高兴地问。

  宁竹衣将那支木簪取出来,说:“喏。送了这个。”

  李贺辰的表情愈发不好看了:“他没事送你礼物做什么?”

  “我哪儿知道啊。”宁竹衣嘀咕道。

  李贺辰咬了咬牙,低声道:“你喜欢这木簪?”

  宁竹衣立刻摇头:“喜欢什么啊?我躲还来不及呢。”

  李贺辰听了,便伸手道:“给我。”

  “啊?”

  “把大哥的木簪给我。”宁竹衣有些不解,却还是老实照做了,将李慕之给的木簪递到了他的掌心。

  王府的大门前有个大花盆,里头栽着一株矮小的松。昨日夜里下过雨,泥巴松松垮垮的,散发着一股泥土腥味。只见李贺辰接过木簪,就直直地往这土里插。

  “哎!”宁竹衣小惊一下,“世子,你做什么呀……”

  “我帮你把这发簪处理了啊!你不是躲还来不及吗?”李贺辰理直气壮地说着,手下继续用劲。等他将发簪插到不能再深了,这才松了手。“好了,就把这木簪留这儿吧!”李贺辰拍了拍手,趾高气扬地说。

  花盆里,那木簪歪歪地埋在泥土中,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宁竹衣:……

  这人多大?

  她无言一阵子,嘀咕说:“那就放这儿吧。”

  说完,她就和李贺辰一道进了王府。

  到了傍晚时,宁竹衣派去取发簪的下人回了王府。

  先时李贺辰弄了一颗特别好的南水珍珠,由着她自己去找工匠打发簪。她原本想着今日亲自去取簪子,谁料想,却被一纸拜帖请到了新翻好的中郎将府,于是她便只能打发个下人去跑一趟。

  眼下,这下人终于等到了发簪,千辛万苦地送了回来。

  “宁大小姐,小的把簪子给您取来了。”红露居的院子里,下人谄媚地哈着腰,道:“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要是有需要给那工匠带话的,小的就再去跑一趟!”

  装发簪的匣子是漆木嵌螺钿的,看起来秀雅华贵,价值不菲,这让宁竹衣心底暗暗赞叹:这店家可真是慷慨。给她打个发簪,还拿那么贵的匣子装!

  她拿袖子擦了擦匣盖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打开了。一阵淡淡的光华从匣子里透出来,只见里头静静躺着一支玉簪,玉簪的尾巴上,则是由一团金丝簇起的珍珠,彷如花蕊新绽似的。

  “玉簪?”宁竹衣又吃惊了。

  她记得自己只定了薄银的簪身。虽然店家说,玉做的簪身与这珍珠更相配些,可她的小荷包实在是瘪,于是就只好忍痛放弃,改要了薄银的簪身。

  可如今店家送来的,却是货真价实的玉簪,还没多收她钱!

  “宁大小姐,这簪子和您可真配呀!这玉一看就是好玉,水润润的。”下人讨好道。

  宁竹衣转了转簪子,有些戒备道:“那店家有没有多算我钱?是不是还要多付个几十几百两银子?”

  下人摇了摇头:“没有啊!店家把这簪子直接给了小的,还夸豫王府大方呢。”

  宁竹衣立刻乐开了花。她拿发簪在自己头上比了比,又心满意足地就着屋檐下的灯笼光看。玉簪的簪身无比莹润,让她的心都舒畅了不少。

  这店家真是太仁慈、太善心了,竟然白给她这样的好东西。

  莫不是因为她长得可爱漂亮,所以那工匠老头子见了也惊为天人,赶紧自己倒贴了材料?

  这等幸运之事,一会儿就去给小胖炫耀炫耀,让他好好羡慕一番!宁竹衣美滋滋地想。

  “山楂,给赏钱。”宁竹衣高兴,就比平常大方得多。

  山楂连忙取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跑腿的佣人。

  佣人一见到银子,登时两眼放光,态度愈发殷勤了。他点头哈腰一阵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主动道:“对了,宁大小姐,方才我回王府时,有人问起您哩。”

  “问起我?谁啊?”宁竹衣随意地答,心思全在这支新得的宝贝发簪上,嘴角翘得老高。

  佣人答:“那人……似乎是慕之公子。说是王爷的东西落在他府上,他给亲自送回来了。方才在门口时,小的瞧见他一直站在花坛子边,还问我宁大小姐怎么样了。”

  ——方才在门口时,小的瞧他一直站在花坛子边,还问我宁大小姐怎么样了。

  宁竹衣的面色陡然僵住了。

  等等……

  李慕之回来了?还站在花坛子边?

  那花坛子里,是不是还插着他送的那支木簪来着……?

  宁竹衣忽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手里新作的发簪似乎也黯淡失色了。

  “那你怎么说的?”宁竹衣紧张地问。

  “小的就说‘宁大小姐挺好哩,还派小的去新取了一支簪子’。”佣人高兴地说:“这簪子用的是世子挑的珍珠,名贵的很。大小姐拿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宁竹衣:……

  不知怎的,宁竹衣觉得事情更不妙了。

  “然后呢?他说什么了?”她又追问。

  下人露出抓耳挠腮的表情。

  “慕之公子……公子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说‘好’,便走了。他是个亲和的人,从来不和下人发火的。”

  下人的话看似平静,却让宁竹衣的眼皮轻轻一跳。

  李慕之必然发现了,他送给她的礼物,被插进花坛里喂了泥巴。同时,他应当也得知了李贺辰送了她一支名贵的发簪,她还欢欢喜喜地收下了。

  换做是她,心里定然不痛快。

  更何况李慕之原本就心思敏感,洞察入微。

  糟了,真是糟了……

  这一波,兴许是不知不觉把人给得罪透彻了。日后,他定然记仇。

  宁竹衣心底哀嚎不断。

  佣人捎回来的消息,让宁竹衣心底稍有些不安。

  等吃过了晚膳,她便烦闷地坐在书桌边看书。

  下过春雨的天气,潮湿且闷,让人呼吸都不快。她翻看了两页书,便觉得潮意沾湿了手指,很是不舒服。

  看了没几页书,山楂打起了帘子,冲她道:“小姐,世子来看您了。”

  宁竹衣心情不佳,随口“嗯”了声,也没有站起来迎接的意思。

  一阵脚步声,李贺辰的身影穿过了串着金珠的帘子,潇潇洒洒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今夜的他似乎格外趁意,脸上流转着自得的笑意:“衣衣,发簪拿到了?”

  听到“发簪”,宁竹衣立时想起了插在门口花坛子里的木簪子,表情立刻有些不好。她游魂似地点了点头,说:“拿到了。”

  她的表情不大对劲,并不如李贺辰想象中一般欢喜,这让李贺辰皱了皱眉,不解道:“怎么,不喜欢?”

  宁竹衣摇摇头,说:“挺喜欢的。”

  “那你怎么不见高兴?”

  “啊,下午就高兴过了。”宁竹衣还有些心不在焉的。

  李贺辰的眉锁得愈紧了。

  “你就没什么想问、想说的?”李贺辰挑眉道。

  宁竹衣像是被提醒了,立刻道:“有。世子,我有事儿想问你。”

  李贺辰的眼底重新燃起了期待。

  宁竹衣犹豫道:“你大哥他……”他会不会回来杀我?

  她的话才出口,李贺辰的面色便变了。

  “大哥?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说什么,怎么又提大哥?”李贺辰咬紧牙关,表情很是黑沉。

  宁竹衣咬了咬嘴唇,心里叫苦不迭:这不是被他大哥闹得心烦嘛?

  “哎,世子,你听我说——”

  话还没说完呢,外头忽然风风火火地来了个人,脚步如一阵风似的,哐当将红露居的门推开了,一边穿过折廊,一边大声道:“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军中闹了点事儿,您快去瞧瞧吧!”

  闻言,李贺辰愣了愣,侧头望去:“什么事?”

  那是个军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留着一撮胡须,小臂上还装着未卸下的手甲。这还不是夏天,他却满头是汗,乱糟糟的头发都闷湿了。“王偏将素性乖张,这回闹出了人命,咱们谁都扛不下这事呀……”

  李贺辰的面色登时严肃了起来。

  “我过去看看吧!”他简单地说了声,拔腿便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冲宁竹衣道:“衣衣,那簪子,你喜欢就好。”

  屋檐下的灯火,照得他面庞发暖。方才还黑沉沉的脸,现在却显露出柔和之意。

  宁竹衣望着他的侧颜,心底竟有一阵轻轻的恍惚,那滋味,就仿佛小时候偷偷吃了母亲藏在匣子里的糖果。

  一阵脚步轻响,李贺辰的背影很快远去了。

  等李贺辰走了,宁竹衣才想起来,她既没有将平白得了一支玉簪的事儿炫耀给李贺辰,也没有将李慕之发现她丢了礼物的事告诉李贺辰。

  不仅如此,她好像还惹李贺辰生气了……

  宁竹衣心底忽然有了淡淡的悔意。

  哎,和世子多说两句话,又能怎么样呢?方才她应该拦住他的。

  李贺辰这一去,就是彻夜未归。

  二更时,夜深人静,宁竹衣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来,是李慕之的事叫她心烦;二来,则是李贺辰生气时的表情,时不时就蹦进她的脑海,让她心烦意乱。

  哎呀,她话都没说完,他生哪门子气啊?

  等他回来了,她必须得好好解释解释。

  宁竹衣低哼了声,翻了个身。

  今天可真是倒霉。

  所幸她今天得了一支玉簪,还能冲冲今日的霉运。

  对了,那簪子的簪身,怎么就从薄银换成了玉呢?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电光石火般掠过一个声音:“竹衣妹妹,我听闻世子为了你,去军队上挂了职,还弄了一块水头极好的碧玉给你做头面。你们俩势头这么好,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那是周景昂在中郎将府上说的话。

  水头极好的碧玉……做头面……

  她今天拿回来的发簪,不是薄银的簪身,而是玉簪身……

  宁竹衣微吸一口气,立刻睁大了眼。

  莫非,是李贺辰偷偷摸摸地额外加了钱,让那工匠将薄银换成了玉?

  这个念头,便如红线穿针似的,瞬时便将许许多多的细节给串联了起来。这会儿,宁竹衣终于明白李贺辰为何如此期待她拿到簪子的模样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是李贺辰加了钱,全了她想要玉簪的念头。

  一想通这件事,宁竹衣立刻懊悔不已。

  什么呀!小胖做了好事,她却猜不出来,还以为是店家冲着她可怜可爱,白白让她占便宜。

  她咬了咬下唇,心底很不是滋味。

  屋外有早虫鸣叫,夜色还长,但却始终没有世子从军中归来的声响。

  这一夜,宁竹衣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了日后的李贺辰。

  他看起来二十余岁,本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眼睛却浑浊而疯狂,仿佛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身锦袍,服制高贵,却被他穿得凌乱狼狈。

  他提着一柄剑,步履匆匆地穿过偌大而寂静的宫殿回廊,仿佛一匹独自穿越荒野的孤狼。那些红窗绿柱,便是阻拦住他的最后荆棘。

  “豫王殿下!豫王殿下!宫中不可佩剑啊!”几个小太监叫苦不迭,跟在他身后死命地哀求,“您这样子,是会惹怒皇上的……”

  然而,李贺辰却并未搭理他们,而是提着剑,直直地用脚踹开了一扇门:“大哥!你为什么要逼死她?”

  他的声音沙哑,重叠回荡在宫宇里,仿佛能激起旧朝藏匿的幽魂。

  宫殿之中,李慕之正坐在高椅上,自己与自己对弈。听闻李贺辰闯进来的声音,他头也未抬,声音淡淡道:“她不过是咎由自取。欺君罔上,原本就是死罪。”

  李贺辰的目光略微狰狞了些。

  “他不过是爱慕你罢了……她做这一切,件件桩桩,都是因为你。”李贺辰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嗓音来。这一句句话,似乎令他有着啼血一般的痛苦。

  “你说你缺雪花白银,她便千辛万苦为你筹集;你说景妃阻碍了你的计策,害得江南百姓民不聊生,她便亲手帮你解决了景妃……可你呢?大哥!你怎么能那样对待衣衣?”

  李慕之的目光终于有了略微的动容。

  他抬起眼眸,神色平淡地提醒道:“豫王,宁氏虽已被赐死,可她也是入葬罪陵的人。你不该喊那个名称。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李贺辰的面色瞬时扭曲起来。

  他张大了口,苦痛地呼吸着,就像是患了某种肺胃的重疾。

  片刻后,他终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那是一声如同呕出了心血的痛呼:“李慕之,你对不起她!”

  说完,他便拔剑出鞘。

  可下一瞬,便有无数宫人拥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豫王殿下,请卸剑!”“摄政王面前,不当失仪。”“豫王殿下,您这样,叫小的们也没办法交代……”

  李贺辰的目光闪了闪。

  片刻后,他的双膝一松,人跪落在了地上。他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再也不见了昔日那个名震京城的贵公子的模样。

  “我就不该放任这一切的……”他喃喃道。

  ……

  从这个梦中醒来时,宁竹衣觉得眼角湿湿的。她打了个呵欠,拿指腹将这些稀奇古怪的泪水擦去了,翻身下床。

  天已经大亮了,外头有清脆的鸟鸣。半落的帘子外,山楂往面盆里倒热水的的身影隐隐约约的。

  宁竹衣困意汹汹地靠坐在床头,拿乱糟糟的脑袋抵着月牙勾,困倦地望着山楂的身影瞧,心底还止不住地想起那个梦。

  哎,这什么梦呀,奇奇怪怪的。难道又是《扶摇弃妃》吗?

  等山楂端着面盆走进来,宁竹衣便问:“世子回来了吗?”

  山楂摇头,一边绞帕子一边道:“还没呢。听说军中的事儿闹得厉害,世子一时半会脱不了身。听王妃娘娘那头的意思,这是世子殿下上任第一把火。这事儿办不办得好,可关系着殿下的前路呢。”

  宁竹衣听了,心底有点急。李贺辰不回来,她要怎么为玉簪的事儿道谢?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我……我要是现在去找世子,是不是很不体贴呀?他正忙着呢,我却要去添乱。”

  山楂道:“怎么会?方才我还听娘娘院里的人说,正想差个人过去送点菜,知会一下冷热呢。世子殿下这是头一回当差,也没个数,熬了个通宵,可不得把身子折腾坏了?”

  宁竹衣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山楂,我们去和王妃娘娘说,由我去送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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