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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就俗气?”

  徐妈妈看了眼手里的钗镮,这也不差啊。太白楼的大师傅一点点融的金子,不说好看极了,那也是说不出的美感。就像是她,豪门家族里虽然见惯了好东西,也觉得手里的这簪子不错。

  金子实心铸造,掐丝工艺不说精细,便是这红宝石绿宝石的,徐妈妈一看便知道,寻常人家得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疑惑目光落在顾知薇发间,徐妈妈比划了两下,实在是觉得郁闷,

  “这可是上好的宝石,姑娘,如何就像迎春花?”

  顾知薇简直没眼看,她倒不是觉得这首饰不好,做工精细是肯定的,便是日常的佩戴,那绝对是没问题。

  可今天是什么日子?皇后姨母召见她,不说是好事儿,顾知薇觉得,肯定是和傅仲正昨日进攻有关系,这样的时候,她佩戴首饰越招摇,怕是皇后娘娘越发觉得她不尊重。

  虽说是自家姨母,可顾知薇还是不想因自己给姨母增添什么烦恼。更何况,姨母前世那么苦,又是自幼照看自己和顾家的。可这么好的姨母,皇帝去世后也殉葬没了,顾家也随之家破人亡。

  姨母开心的活着,她才觉得人生有意义。

  顾知薇心底的念头,自然没办法和徐妈妈说。就像是徐妈妈眼下让自己佩戴的这些首饰钗镮,她一个十五岁,刚刚过了及笄生辰的小姑娘,进宫去见姨母越是家常衣裳,姨母怕是越觉得亲厚。

  若是像寻常贵妇那样,满身零落绸缎只恨别人不知道,怕是姨母也会觉得,自己这个外甥女儿越发的不得体了。

  细细把缘由和徐妈妈讲了,徐妈妈这才如梦初醒,轻轻拍打了下自己的脑门,满眼赞叹看向顾知薇,笑道,

  “难为姑娘年纪轻轻,可行事这么周到。可不是,如今咱们和娘娘的情分,哪里是用珠宝首饰这些来体现。

  姑娘身子骨康健,吃得下睡的香,花骨朵一样开的娇艳,便是不用那些脂粉来配,清水出芙蓉本就娇艳,娘娘看见姑娘也是欢喜的。”

  顾知薇低首笑了声,她行事周全,思前想后,那是前世顾府一家用命换来的。

  如今宋姨娘虽然没了,可顾知花下落不明,和前世许多地方都发生改变。她更得小心谨慎行事才是,

  “妈妈越发糊涂了,我如何配的上芙蓉,不过是一点儿小念头罢了。快把这些钗镮去了,只留下娘娘赏赐的簪子,红缨络的项圈也拿来,那是姨母的心头爱,我也带一个。”

  徐妈妈这才忙不迭去张罗,也不自作主张,只一心听顾知薇说话。芍药带着小丫鬟在一旁伺候,手脚轻巧,不多时,顾知薇便收拾齐整。

  因皇后娘娘召见,夏太监亲自登门来请。顾知薇匆匆拜别了仍卧床不起的顾父,顾母带着顾大嫂送她到二门外,这才再次拜别,起身上了马车,往宫里去了。

  帘幕落下遮住人影,顾母心底一时也不知什么滋味儿。娘娘此次召见,目的可谓十分明确。镇北王傅仲正求娶了她们薇姐儿,是死是活,就在这么一遭儿了。

  顾大嫂见她神色忧虑,忍不住扶住顾母手腕,见她手指微凉,目送顾知薇马车出了顾府,道,

  “太太别瞧了,徐妈妈芍药都跟着呢,姑娘哟是个机警聪明的,左右吃不了亏。”

  “我哪里是担心这个,只是...”

  顾母话说了半截便咽下去,云英未嫁的姑娘,昨日在涵香阁和男人胡扯,身上又来了月事,这事儿怎么也不适合和儿媳妇说。

  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顾母索性转身往后院去,边走边询问顾大嫂西院拆迁的进度,

  “西院里可都有围布折起来了?那些个人做工的时候仔细门户,一家子丫鬟婆子,没得让外人瞧见。”

  “这些早就备好的,太太不必往心里去。只是,有一件事儿要和太太商量,还想让太太帮忙。”

  顾大嫂手指微微摸了下肚子,感受着微微跳动,心底愉悦跳入唇间,唇瓣微翘,眼底满是慈爱,忍不住和顾母道,

  “这几日儿媳觉得,怕是身上真的有了身孕。虽说还不至于劳累,可和大爷同房到底不是好事儿。一是担心伤了孩子,没得让人身子骨不好受,二来,儿媳也不是那等善妒之人,太太又仁慈,待我像是自家女儿似的。

  我这几日日思夜想,不如来找太太讨个主意。太太您费费心,身边儿可有什么姿色好,人品佳的女儿家,开几个得脸的丫头,也让她们伺候大爷开枝散叶,也是咱们府里面的好处。”

  “你若是真有了,是咱们府里的好事儿!怎么偏要至善让别人伺候。他一个男人,没得那么娇气。”

  顾母不同意,她自来是霸道惯了,在娘家时便哥哥嫂子独宠自己一个,日子别提多顺心。可偏偏出嫁了,不说顾府里顾老太太相处不来,便是后来宋姨娘进府,她和顾父连带着这么些年起了嫌隙,可不都是因姨娘一事儿来的。

  要顾母说,姨娘侧室这种东西,只有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的人才会有。她这个儿媳妇,怎么好好的,说要给至善纳妾开脸?

  疑惑目光在顾大嫂身上打了个转,顾母索性开口问道,

  “可是至善没事儿挑拣你了?他虽是你男人,可你也不用万事顺从他,这才什么时候便吵着要纳妾,等到日后你年老色衰,岂不是要被他欺压。”

  更何况,儿媳妇娘家远在北地,便是说要来看女儿,那岂是说来便来的?

  顾大嫂见顾母误会,忙开口解释道,

  “哪里是大爷说这些,是我看他日子难过。早年还能和同僚吃酒作乐,可近来不说日日回家,那也是十日里,有九日都在我屋子里宿着。

  可儿媳实在是心疼他,陛下看重让他整修文籍,日日泡在书海里折腾,疲乏劳累不说,又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顾大嫂越说越动情,她自幼长在北地,家里面都是武将,娘早早又没了,素来没人照看她衣裳穿着。处处嫁到顾府,顾大嫂是自卑怯懦的。

  甚至面对顾至善,那么个清俊儒雅的探花郎,偏配了自己这么个糟心的妻子。顾大嫂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同情他,可若是说让她离开顾至善,那也断断不可能。

  她匮乏一生,何曾遇到过这样俊朗的男儿。有幸成为他的妻子,她更是三分有幸,不该贪图再多的。更何况,自打妹妹教导自己穿衣打扮,不说姿容出色了几分,便是顾至善,也有常常望着自己看呆的时候。

  这就够了,顾大嫂对自己说。你还想要什么呢?你不懂他的诗词歌赋,不懂他的古修文籍,不懂他赌书泼茶的乐趣,也不懂他弃武从文的志气。

  便是顾至善常常嚷着不稳重,可他从来,也没越过雷池一步。她的男人很好,也配的上更多女人。

  这些情绪,是金尊玉质的顾母所不曾了解的。见儿媳妇越说越真诚,只恨不能立即挑选了人,让她去伺候顾至善,忙拦住她,问道,

  “你说的这些,至善可曾知道?”

  顾至善知道吗?当然不知道。

  顾大嫂迷茫的摇摇头,问道,

  “难不成,要和大爷说吗?”

  “他纳妾,他不点头谁点头?”

  顾母见顾大嫂一脸迷茫,恨铁不成钢的点她额角,

  “你啊,越说身上不利落,还越发胡思乱想。好好的日子不过,想什么纳妾迎娶小老婆。那小老婆是那么好娶的?不说让人脱了一层骨,便是你,往后还怎么和至善交心!”

  说罢,也不理会沉思的顾大嫂,甩了衣袖往清华阁去。她得去警告顾苏鄂,年轻时被人算计有宋姨娘也就罢了,若是将来再有什么丫鬟爬床,别说是夫妻的脸面顾不成了,便是闹到天上去,她也要和这男人合离。

  顾父哪里知道,此刻有祸从天而降。连日卧床不起让他形容憔悴了两分,本该是谢绝外客,不理俗世的时候。可偏偏乌庄头送了书信过来,庄子里出现个罕见的事儿,宋姨娘的坟被刨了,尸骨也不见踪影。

  主人家的坟被刨了,这事儿怎么也瞒不住。乌庄头连夜往府里送信,此刻跪在帘外,粗壮身子山塔一样,可面上一脸惶恐,看起来格外忧心,

  “庄子里人睡的踏实,又是雨天,谁能想着去刨坟不成。奴才们斗胆打开棺木,可偏偏人就没了。老爷不若去探查探查,老太太哪里,早些说得过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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